西番尼，喜欢你

□潘小燕

江南的春天，春雨淅沥沥，好久不见阳光。周末终于迎来了个好天气，我背上包，准备外出购物。女儿抱着保鲜盒，眼巴巴地望着我，瘪瘪小嘴说：“西番尼吃完好久了，妈妈记得去买呀。”

我一愣，的确是好久没有买西番尼了，一直是姑奶奶买上一大袋，再坐一两个小时的公交车给我们送来。最近老太太也在久未出门中，真是有一阵子没有尝到那熟悉的味道了。

小时候，身体总不太结实，反复发作的肺炎让我整天病恹恹的。家里长辈咬咬牙，把我送到上海的姑奶奶家里借住。或许长辈们想着，大都市里的医疗水平，可以治愈我宿疾，让我快乐长大。

上海的风，是温和的，吹在脸上软绵绵的；上海的雨，是细腻的，落在树叶上轻盈盈的；可偌大的城市，没有父母在身边，小小的我，几乎每晚都伴着眼泪入眠。

那时的姑奶奶，也是一位特立独行的女子，她早年留过洋，还是电气工程师，却是众人口中“脾气怪异的老姑娘”。面对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再大的本领都没处可用，她试着用睡前故事感化幼小的我，可满脑子都是父母的我，回给她的是无止境的哭闹。

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她牵着我的手，带着我去淮海路的西点铺子，买了我人生中，第一块西番尼。小巧的点心精致细巧，蛋糕片用甜蜜的花生果酱一层一层地堆叠起来，顶层铺上一整块牛奶巧克力。我喝着牛奶，坐在姑奶奶家客厅的餐桌上，用手抓起一块西番尼就吃了起来。那充满浓郁巧克力香气和花生味的小点心，独特又细腻，那口感，至今还留在我的记忆里。

她笑眯眯看着我，问：“蛋糕好不好吃呀？”

我用手擦擦嘴巴，舔了舔嘴唇，点点头。

她又说：“知道这个点心为什么叫西番尼吗？因为谐音‘喜欢你’。正因为我喜欢你，我给你吃西番尼，让你知道，你不是一个人，我每天在你身边陪着你，喜欢你，不要再一个人哭啦。”

之后的日子，或许是被这口细腻甜蜜的西点诱惑，又或许是被姑奶奶的真心实意打动，虽远离父母，我却过得自在开心，困扰我的肺炎也终于不再发作。在她风趣活泼的启发下，我爱上了研究电路图纸，毕业后，也成了电气工程师。

二十多年过去了，我在上海安了家，有了顽皮吵闹的孩子。姑奶奶已是需要拄着拐杖才能出门的慈祥老太太，她隔三岔五带着买来的精美西点来看我和孩子们。我一直想接她来同住，老太太却说喜欢享受安静独立的生活，可我看她的眼睛，总能感觉到浓浓的寂寞。

女儿看我不回答，嘟着小嘴又叫了两声妈妈。我牵着她的小手，说：“走，带你去看太姑奶奶，顺便给你买西番尼。”

第一块西番尼的味道，和那第一句“喜欢你”，一直刻在我的心里。看着女儿奔奔跳跳，提着点心袋的快乐模样，我想，一定要把这份朴素真诚的感情，也留给她。

关注公众号，随时阅读陕西工人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