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油名词（组诗）

构造图

万物皆有生命

土地、沙砾、岩石都有

都有年轮一般的表述

我读一张地质构造图

看见图的近视度数越来越高

一会儿清晰，一会儿模糊

图也在读我

眉头的皱纹，鬓角的华发

抽搐的鱼尾纹，哆嗦的手指

应该已是另一张构造图

我们之间有很多默契

断层、伤痕心知肚明

隆起、形态越过审美

那么多的平面与立体

都简化为一张构造的曲线图

那些等高线的标注

和所有经历的得与失一样

远看，分不清正与负

油藏

六月返回童年

大水退到源头

我是时光提升到人间的

一朵花

不，更像是一棵草

来与去只被自己读取

有时真想还在未生之地

揣度暗无天日中的静好

我不生即是不死

黑发不会被烧成灰白

如同夜被黎明打碎

井喷

在暗处

委屈的吸附能力

日积、月累、年蓄

虽然身心都是止水

虽然我一直能止住自己

那时因为头顶没有缝隙

天空没有鸟和空气

那时因为我成熟的身体

缺少翅膀和动力

终于

我找到了喷薄的机会

我被机会带着飞了一会

然后在有光的地方

还原到了初始的自己

此刻

所有的过程和结局

都被消解

那些看见我的人

我看不见他们的悲喜

渗透率

不需要求生了

求死却越来越难

蜗居者的安宁

被蜗居之外更多的蜗居撬动

久居在石头的坚壁里

我被头顶的负荷逼迫

成为花朵、河流

成为僵持在暗道的值守者

或成为死穴新的栖居客

天空没有限制翅膀的想象

是大地在吸附羽毛的重量

活着的奇迹

能否穿过石头缝隙的窄门

窄门里外流动的火

能否看见人间的光

在早已算计好的空隙里

我被地面的人掂量着

举着自己的身躯

在门口张望

岩心

冷热都是漠然

因为我经历过亿万次

托举与深埋

因为我找到自己之后

不再迷茫与嬗变

我不是石头

我是被风化的前世

在当下的一种赋存方式

就和你成为男人和女人之

前一样

我的心不是坚硬的

不是致密而无所包容

难以计数的窍孔里

吞吐着山水、云烟

吞吐着善恶、悲欢

有人说，我有物理性质

和化学性质

是的，是的

我和你一样

有肤色、肢体、内脏

有性情、灵魂、欲念

只是你的心

比我的略微大一些

比我活跃一些

试油

谁的心里不装着一个人

一个可以暖到自己的人

他或她是谁

他或她可否彼此入驻在心里

可能与不可能之间

是墙还是纸

我用捅破未知的力

给自己理想信念

给自己望闻问切

给自己测试检验

给自己一个当下的判断

而并非结局

都说爱是一种能力

一种天性

我不知道这是体内的血液

还是酶，是蛋白质，是血小板

于是借助高天与厚土之间

人为制造的那么多器械设备

那么多动能和数据

界定

我可否在你面前

真实地存在

并纳入记忆

黏度

相当于男女

无论恋爱、婚姻、友谊

相当于骨肉

谁在依附谁，成就谁

相当于日夜

主角和配角的位置真的不好定位

排斥、吸引

吸引、排斥

推演着相同和不同之间的故事

在智慧、科学、人力没有介入前

我们有内摩擦力

掌控彼此的距离

今天的下一秒

会发生什么

明天将有时何种态势

这些都不是关注的焦点

唯有你、我

本来的独立

被彼此间的黏度

建成共享的圈子

来区别另外的更大的圈子

因为此生

我们都是流体

勘探

大地是一块巨石

群星也是一块又一块的巨石

勘探者移动的脚步就是支点

就是天空与大地之间的支点

在手够不着的地方可以追梦

在手够得着的地方

脚就是方向

在人流中微笑就是风景

在荒漠里沉默就是抒情

向天空仰望是为了埋头时不再疲惫

埋头苦干是为了仰望时能有足够自信

云，一朵又一朵，一片又一片

绵延的是永远望不到边的空间

地，一层又一层，一层又一层

折叠的是认识和价值交融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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