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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言喻的“真谛”
语音播报：
·韩子奎·
《庄子·外篇·天道》中，载有一段春秋五霸之首齐桓公与木匠轮扁的对话，很值得回味。说有一天，齐桓公在堂上读书，车轮木匠轮扁在堂下砍削车轮。期间，轮扁问齐桓公：“您正读的书说的是些什么呢？”
齐桓公说：“是圣人的话语。”轮扁说：“圣人还在世吗？”齐桓公说：“已经死了。”轮扁说：“那么国君所读的书，全是古人的糟粕啊！”
齐桓公说：“寡人读书，你一个制作车轮的人怎么敢妄加评议呢！能说出个道理来还可以原谅，不然就治你死罪。”
轮扁说：“我通过我所从事的工作观察到一个道理，砍削车轮，动作慢了松缓而不坚固，动作快了涩滞而不入木。只有不慢不快，才能手上顺利而且应合于心。但是，其中的技巧却用口表达不出来。即使我的儿子，我也不能让他明白和接受其中的技巧奥妙，所以我活了七十岁，如今还在砍削车轮。同样，古人和他们那些精深的道理，都一同死亡了。那么国君所读的书，都是古人的糟粕啊！”
以轮扁此言而论，真正高超绝伦的技艺和深奥的道理，都是难以、或者说根本不可能用语言表述的。
早年民间曾有传言，熬制阿胶需用“金锅银铲桑木柴”，显然是一种将阿胶制作神秘化的“忽悠”之说。然而传统的熬胶工艺，的确全凭技术老到的胶工，用长年继承、积累的经验，通过听觉和视觉感官来加以判断和把握。其中顶顶紧要的诀窍有两条：一是“敲锅”，二是“挂旗”。这两条又是在熬胶的整个过程中，一直相互交叉着进行，直到胶汁出锅。
所谓“敲锅”，就是在加温熬胶的过程中，掌铲师傅在不停地搅动锅中胶汁的间歇期间，随手用铲柄敲打锅沿，然后根据发出的声音来判断胶汁粘稠度的变化。所谓“挂旗”，就是用铲子扬起胶汁来，看扬起的胶汁是否像挂着的一面旗子。等“敲锅”的声音、手感和“挂旗”的视觉都达到火候的时候，也就是胶汁出锅的最佳时刻。如果对火候判断不准确，出锅早了胶汁所含的水分多，制成的阿胶会发霉变质。出锅晚了胶汁所含水分过少，制成的阿胶容易变脆龟裂，还会降低产量。
对于“敲锅”和“挂旗”，所有的熬胶工无人不晓，但在实际操作中，真正能够准确掌握者，却少之又少。原因在于这种用听觉和视觉来判断熬制胶汁火候的技艺，既难以用语言和文字表述，更无法用量化的数字指标加以表示。所以，一个制胶作坊掌门的技术权威，一般只有一位，多者也不过两位。其手下众多打杂的“小工子”，往往终生不得要领。难怪制胶工们感叹：“当年学的打下手，三十年拿不起熬胶铲。”
其实，千行百业皆有不可言喻的“真谛”。大诗人陆游用“纸上得来终觉浅”，教导儿子如何做学问；小说巨匠鲁迅则劝诫想当小说家的人们：不要相信“小说作法”之类的话。
所以，庄子在《庄子·外篇·天道》一篇中，进而言道：世之所贵道者书也，书不过语，语有贵也。语之所贵者意也，意有所随。意之所随者，不可言传也，而世因贵言传书。世虽贵之，我犹不足贵也，为其贵非其贵也。故视而可见者，形与色也；听而可闻者，名与声也。悲夫，世人以形色名声为足以得彼之情！夫形色名声果不足以得彼之情，则知者不言，言者不知，而世岂识之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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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子奎·
《庄子·外篇·天道》中，载有一段春秋五霸之首齐桓公与木匠轮扁的对话，很值得回味。说有一天，齐桓公在堂上读书，车轮木匠轮扁在堂下砍削车轮。期间，轮扁问齐桓公：“您正读的书说的是些什么呢？”
齐桓公说：“是圣人的话语。”轮扁说：“圣人还在世吗？”齐桓公说：“已经死了。”轮扁说：“那么国君所读的书，全是古人的糟粕啊！”
齐桓公说：“寡人读书，你一个制作车轮的人怎么敢妄加评议呢！能说出个道理来还可以原谅，不然就治你死罪。”
轮扁说：“我通过我所从事的工作观察到一个道理，砍削车轮，动作慢了松缓而不坚固，动作快了涩滞而不入木。只有不慢不快，才能手上顺利而且应合于心。但是，其中的技巧却用口表达不出来。即使我的儿子，我也不能让他明白和接受其中的技巧奥妙，所以我活了七十岁，如今还在砍削车轮。同样，古人和他们那些精深的道理，都一同死亡了。那么国君所读的书，都是古人的糟粕啊！”
以轮扁此言而论，真正高超绝伦的技艺和深奥的道理，都是难以、或者说根本不可能用语言表述的。
早年民间曾有传言，熬制阿胶需用“金锅银铲桑木柴”，显然是一种将阿胶制作神秘化的“忽悠”之说。然而传统的熬胶工艺，的确全凭技术老到的胶工，用长年继承、积累的经验，通过听觉和视觉感官来加以判断和把握。其中顶顶紧要的诀窍有两条：一是“敲锅”，二是“挂旗”。这两条又是在熬胶的整个过程中，一直相互交叉着进行，直到胶汁出锅。
所谓“敲锅”，就是在加温熬胶的过程中，掌铲师傅在不停地搅动锅中胶汁的间歇期间，随手用铲柄敲打锅沿，然后根据发出的声音来判断胶汁粘稠度的变化。所谓“挂旗”，就是用铲子扬起胶汁来，看扬起的胶汁是否像挂着的一面旗子。等“敲锅”的声音、手感和“挂旗”的视觉都达到火候的时候，也就是胶汁出锅的最佳时刻。如果对火候判断不准确，出锅早了胶汁所含的水分多，制成的阿胶会发霉变质。出锅晚了胶汁所含水分过少，制成的阿胶容易变脆龟裂，还会降低产量。
对于“敲锅”和“挂旗”，所有的熬胶工无人不晓，但在实际操作中，真正能够准确掌握者，却少之又少。原因在于这种用听觉和视觉来判断熬制胶汁火候的技艺，既难以用语言和文字表述，更无法用量化的数字指标加以表示。所以，一个制胶作坊掌门的技术权威，一般只有一位，多者也不过两位。其手下众多打杂的“小工子”，往往终生不得要领。难怪制胶工们感叹：“当年学的打下手，三十年拿不起熬胶铲。”
其实，千行百业皆有不可言喻的“真谛”。大诗人陆游用“纸上得来终觉浅”，教导儿子如何做学问；小说巨匠鲁迅则劝诫想当小说家的人们：不要相信“小说作法”之类的话。
所以，庄子在《庄子·外篇·天道》一篇中，进而言道：世之所贵道者书也，书不过语，语有贵也。语之所贵者意也，意有所随。意之所随者，不可言传也，而世因贵言传书。世虽贵之，我犹不足贵也，为其贵非其贵也。故视而可见者，形与色也；听而可闻者，名与声也。悲夫，世人以形色名声为足以得彼之情！夫形色名声果不足以得彼之情，则知者不言，言者不知，而世岂识之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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