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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81期:第04版 创造

老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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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飞云

老舅今年92岁,是外婆的三弟。1946年,老舅15岁去延安参军,给部队领导当勤务员、警卫员。老舅勤快能干,领导让他去延安大学学习,后在县教育局、市计委的领导岗位工作。

老舅怀旧、重情义。听外婆讲,老舅当兵走的时候,她给准备了鞋和被子等物品,外公带着老舅步行十几天到了延安部队。参军后老舅回家探亲,从上衣兜掏出用麻纸包的两块银元对外婆说:“二姐,你给我的银元我一直随身带着呢!舍不得花。”外婆外公就妈妈一个女儿,新中国成立后老舅在延安吴起县当文教卫生局长,把他的外甥女带到吴起县念中学。那个年代生活艰苦,妈妈后来回老家念中学了,现在说起,她还后悔不已。

80年代,老舅给外婆寄钱,从20元、30元到50、100元。90年代,随着生活水平提高,老舅给外婆寄的钱越来越多。尤其在外公去世后,老舅逢年过节一定会寄钱给外婆,他还教育自己的四个孩子给他们的二姑寄钱、寄东西,总是说老家穷,二姑生活过得不容易,孩子们要多关心二姑。外婆在世的时候经常流着泪教育我说:“这些侄儿、侄女我就是小时候见过一两次面,也没咋亲这些孩子,孩子们给我寄钱是孝顺他们的父亲呀!”我在上中专的时候,老舅最小的女儿知道我上学困难,拜托一起开会的人给我捎钱和衣服,在困难的学习生活中给了我巨大的帮助和信心。现在,外婆外公去世了,老舅逢年过节还给他的外甥女,也就是我的妈妈寄钱。妈妈当年回老家上中学,不幸发高烧得了脑膜炎,当时医疗条件有限,烧坏了耳神经,失聪了,由此改变了她的一生,老舅这么做是心疼外甥女。

2014年国庆节,我带着妈妈去看老舅,老舅给了妈妈一副眼镜,并讲了眼镜的来历。这副眼镜是外公去佳县做生意时买的,是当时佳县大财主任老五孙子的“出土镜”(民间有说法,把好的天然石头眼镜在老人去世后戴着埋到坟地里,过上好多年出土更珍贵)。1953年,外公舍不得戴,给了自己的小舅子,老舅戴了61年又送给了我妈妈作纪念,妈妈回家把眼镜给我,让我用心珍藏,说这是几代人的情谊,是你老舅家风的重要见证。

老舅很节俭。90年代初,外婆去延安他家里住了十几天,回来后教育我们说,你老舅是干部,但人家吃过苦、受过艰难,懂得过日子,只要是吃面条,喝剩的面汤肯定是用来洗碗筷的,咱农村人还把面汤倒了用水洗。那时候的面粉袋子是纯棉布的,面吃完了,老舅把面粉袋子洗干净,做了蒸馍的笼布或者做成内衣穿。老舅穿的衣服洗得发白,还舍不得丢,让外婆拿回家下地的时候可以穿。老舅教育出的四个子女也都有朴素节俭的习惯,衣服是大的穿了改一改小的穿,小的不能穿了再寄给农村的亲戚们。外婆讲这些对我触动很深,让我从小懂得了节俭过日子的道理。上中学和中专的时候,老舅经常来信教育我要自力更生、艰苦奋斗、刻苦学习,参加工作后,这种节俭的思想还一直影响着我,我也常用这些事例来教育我的孩子。

老舅很勤劳,注重锻炼养生。我参加工作后去看望老舅,他说自己从入党参军,到新中国成立参加地方工作,把自己的人生奉献给了党和人民,老伴在延安市妇联领导岗位工作到退休。退休后和老伴坚持锻炼,不给孩子们添麻烦。现在老妗子年近90岁,他们每天生活规律,早起锻炼,自己买菜、做饭、洗衣服,午饭后读书看报,晚饭后看《新闻联播》,九点半前准时睡觉。老舅经常讲,自己做饭也是锻炼身体,不需要孩子们给做饭,也不用雇保姆。

外婆在世的时候说,你老舅孝顺父母、正直善良,家族肯定兴旺。90岁的时候,他让子女、外孙、曾外孙等一行十几人回乡祭祖,我有幸接待了十几位亲人。冥冥之中,也许是考验子孙孝心,那天下起了大雨,上老家的坟地一路泥泞、荆棘丛生,老舅的儿子铁牛带着铁锹和本家兄弟走在前面。人如其名,这位北京来的大学教授就像一头钢铁铸的铁牛,硬是把众人带到了他们爷爷奶奶坟前,大家虔诚跪地上香烧纸、供奉果品。

当时正值深秋季节,烟雨朦胧中我突然间感觉这是一幅孝道山水画。它是老舅家风的传承,更是中国人几千年渗透在血脉中的孝道亲情。

我有夜读的习惯,每当夜深人静,戴着老舅的石头眼镜读书,摸着那个满是年代感的铁眼镜盒,时常进入沉思……老舅是一本无字书,是一本值得我们后辈传承下去的人生家书!

(单位:吴堡县交通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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