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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25期:第02版 综合

零零后殡葬师的心声:

趁现在,爱要大声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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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属请节哀,切勿把眼泪洒在墓碑上。”在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哭声中,任子涵身穿黑色正装,表情肃穆,他深深鞠了一躬后,轻轻提醒家属。

“这其实是不想让家属因过度悲痛而发生意外。你说一滴眼泪滴下,能有什么影响?”任子涵说,看似冰冷的“规矩”,实则是对生者的一份关爱。

最近几年,第一批00后开始投身殡葬行业。在墓园里,他们是人生最后一站的摆渡人;换下制服,他们和时下的年轻人没什么区别,喜欢刷短视频、打游戏,也有旅行梦……见多了死亡,他们更想谈论生的意义——要及时表达,及时去爱。

早上10点多,任子涵刚刚结束了一场葬礼的主持,他快步快走回办公室,浑身上下写满了“利索”俩字。任子涵是西安凤栖山人文纪念园的一名礼仪师,与别的礼仪师不同,他负责“殡”和“葬”两项工作。“给逝者净身穿衣、灵堂布置、树灵仪式属于‘殡’,接灵、主持、上山都属于‘葬’。”任子涵说。

今年已经是他从事殡葬行业的第5个年头,谈及自己的入行故事,任子涵说纯粹是机缘巧合。

“我学习的是机械加工专业,与殡葬行业完全没有关系。”任子涵是湖北人,入行殡葬业是父亲朋友的推荐,后经朋友介绍来到西安。“我觉得有朋友在从事这个行业,才能让你放下戒备心,去了解,去接受,才能走进去。”

家人介绍入行,这给任子涵减少了很多“麻烦”。

“我的发小曾在我的推荐下,也进入了湖北的殡葬行业,但是因为父母极力反对,最终他转行了。”任子航说,殡葬行业里中途转行的人有很多,多半都是因为家人的不理解。

刚入行那年,19岁的任子涵在师父的带领下,第一次看见逝者。“老人在家里去世,躺在床上,因为年纪大牙龈萎缩,导致嘴巴没有闭上。当时刚看到逝者时,感觉我的心漏跳了一拍,不过很快就恢复正常了。”任子涵说,自己是少数不会怕的人,“师父说我是天生胆子大,我们00后不迷信,面对这份工作不能说心里毫无波澜,但最起码不会吓到哆嗦。”

“安葬要暖穴,我也听说过暖衣服的讲究。所以我在给逝者穿衣时,都会先穿给自己,再穿给逝者,也算是让逝者温暖地离开,走得安详。”任子涵说,自己的工作虽然是围绕着逝者展开,但更多的是为生者服务。

有时会碰到冷言冷语的逝者家属,自己的满腔热情也难免会被浇灭。“家属在悲痛氛围中突然情绪爆发只是暂时的,我也不会过于纠结。我会沉默,无需过多言语,一份陪伴、几个微小的举动,再加上一份感同身受就够了。”任子涵说。

5年的从业经历,任子涵见识了人性千面:有四十几岁的大汉送别母亲时,哭得像个孩子;有在告别仪式上笑着打电话,还谈着下午吃什么;还有几岁的孩子因病去世,父母送别时满眼呆滞……面对生离死别,任子涵也有绷不住的时候。事见多了就习惯了,但关于死亡和悲伤,任子涵一直都在共情,“那是一条生命,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历来社会对殡葬从业者有诸多刻板印象,比如“暴利行业一夜1600”“月薪过万”“胆子大就行”……很多人因恐惧而有所忌讳,因不了解而产生偏见。“其实根本没有传说中的高薪,我们拿的也是普通薪资,在凌晨接到电话就要立即出发,一个月4天假期,在岗时24小时待命。”任子涵说,自己通常半年回家一次,看看爸妈,待上两天就得返回。

令人欣慰的是,最近两三年,殡葬行业逐渐被大众认可和接受,电影《人生大事》中的那句“种星星的人”,为这个行业的从业者赋予了某种浪漫色彩,也提供了一个重新审视这个群体的别样视角。“我们也是人,我们并不恐怖,也希望能在阳光下被看到。”任子涵说。

凤栖山人文纪念园的接待大厅里挂满了锦旗,字里行间全是感谢。“我们的职业最有成就感的,还是来自家属的尊重,每当家属表达‘谢谢你让我家人走得很体面’时,我都觉得满心欣慰。”任子涵说。

或许只有在每年的清明时节,社会的聚光灯才会照到人生的终点站。但他们这群摆渡人,已经与逝者“相伴”了无数个日夜。“让逝者体面离开”和“让生者坦然面对”的价值感,使得这个小伙子始终很平和。“我想我会一直干下去,无论外界对这个行业如何不理解,或是如何辛苦。我会坚持下去,五年、十年,或者更久。”

送走了太多人,任子涵更关注“生”的事。因为死亡,才彰显出活着的意义,工作之余他会大口吃饭,大声笑,对爱的人及时表达。“我们总以为人生会有一场特别盛大的告别仪式,又或者是一场畅快的醉饮、一次大哭、一个痛痛快快的拥抱;我们总以为时间还很多,但那一天可能突然就来了。所以,亲人在身边一定要珍惜,趁现在,爱要大声说出来。”(苏静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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