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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45期:第04版 百味

年轻人的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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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辉

楼下小赵两口子在吵架,老房子隔音不好,内容我听得清清楚楚。小赵从事平面设计工作,比较自由。每天都在家工作,白天遛狗的责任就落在了他身上,然而他怕街坊邻居说闲话,误以为他“吃软饭”,于是早晚遛遛狗。时间间隔太久,小狗憋坏了,一下楼就尿了。小赵媳妇担心天长日久小狗憋出毛病,于是冲他发脾气。

有句话叫“日光之下,并无新事”,真是一点没错。2016年,我在一家影视文化公司当编导,实际上就是写企业宣传片解说词。这活不用坐班,我就经常中午在小区遛狗。我们这个小区老年人多,喜欢主动找人搭讪,说话没有什么边界感。

“看你年纪轻轻的,怎么也该找一份工作吧?这么早就遛狗,提前过起了退休生活?”不止一位陌生老年邻居好心劝我。我告诉他们我有工作,只是不必坐班。他们脸上往往露出内涵丰富的笑,像油画里的蒙娜丽莎,显然是不相信。

“小区里的老人大多是退休工人,在他们看来,只有在车间里打螺丝才是正规工作。”妻子分析道。这种观念很难矫正,大白天遛了一个月狗,我便被不少邻居贴上了“软饭男”“啃老族”的标签。我一度也像小赵一样,早晚才敢出去遛狗,后来看狗憋尿憋得辛苦,心里实在不落忍。咬咬牙顶着不小的“舆论压力”,恢复了中午遛狗。

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如今大白天,小区里能见到不少年轻人。他们有的在开网店,有的跑“滴滴”,也有一些像小赵那样,从事设计工作。他们的收入水平,通常略高于打螺丝的工人和每天打卡上下班的小职员。虽然仍有一些老年人觉得这些不是正经事,但持有这类偏见者已经逐年减少。今年初,社区居委会旁边挂牌成立了“新业态就业人员服务中心”,经常去居委会参加活动的老人们,应该都能看到。

某天遛狗时遇到小赵,我开导了他一番。渐渐地,他白天敢出来活动了。不偷不抢,靠劳动吃饭,有什么怕别人说的?何必搞得像“地下工作者”。三十多年前,我在工厂的时候,不少车间工人还觉得坐办公室的人都是“吃闲饭”的,属于不劳而获,如今已经没人会认为脑力劳动不是劳动。时代在发展,对于劳动的认识也在不断改变。

无论何种形式的劳动,都是光荣的,建立起这样的劳动自信,就不会怕人说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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