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柿之秋

□赵自力

就像谷米和井水喂养了我的身体，老家的柿子喂养了我的记忆。

老家属丘陵地貌，漫山遍野都是野柿子，这是我们那儿的地方特色。可以毫不夸张地说，我们从小是吃着野柿子长大的。

柿子树生命力顽强，根系发达，无论是田埂上，还是石头窝里，它都能长得枝繁叶茂，年年硕果累累。野柿子长得极为缓慢，夏日里初长成，立秋后还是青绿色，一直到霜降才长成好吃的模样。

小时候，我们总喜欢张望那些野柿子。偶尔馋了，摘一颗尝尝，常常涩得张不开眼睛，难怪奶奶说“七月的柿子难啃”。不过，一旦柿子熟了，绝对是乡间至美的野味。别看它们个头小，长得慢，剥了皮吃一口却甜得要命。

柿子成熟时，上树摘柿子总带着一种仪式感。一手提着竹篮，一手小心去摘，生怕把柿子摇落了。窗台上晒着许多柿子，散发着诱人的香味。想吃时，就去捏捏这个摸摸那个，挑了一个最软的，把嘴堵在果皮裂开的地方，轻轻一吸吮，甜甜的汁水就不断浸润着喉咙。下次吃时，又挑一个最软的，直至吃完。一个季节的柿子，差不多可以吃上一两个月。这么说，儿时的我们，是相当有口福的了。

老家偏远，也比较闭塞，也没人知道那些野柿子树活了多少年。野柿子树太过普通，就跟到处都是的乌桕树一样。

后来，由于我们那里没有搞大开发，环境不曾被破坏过，古村落古树都被植入旅游的元素。那些兀自生长多年的野柿子树，一下子成了宝贝疙瘩。村里根据柿子树树龄特点，有的进行了嫁接，有的进行了移栽。柿子树一片一片的，野生的和人工种植的错落有致。每到收获季节，树下游人如织，树上各种不同品种的柿子交相辉映，再加上红得似火的乌桕树叶相映衬，确实有“人在画中游”的效果。老家的柿子，以看相佳品质好被游客们啧啧称赞，声名远播。

老家因柿子出了名，习俗也因柿子而改变。每到柿子成熟时，各家都接亲戚朋友来玩，特别是出嫁的姑娘是一定要回娘家吃柿的。于是，在一个个金色的秋天，大批的游客拍照赏玩时，一家家宾朋满座煮酒吃柿子，成了一幅幅动人景象。

尽管离开老家有些年头了，但每年秋柿上市时，我总要回老家小住几日，就像母亲说的“有柿（事）没柿（事），常回家看看”。

每次从老家带回的柿子，我都舍不得吃，放在阳台上，空了就去闻闻。那好闻的香味，常常带我走进老家的多柿之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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