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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97期:第04版 憩心亭

话感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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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琳

春暖花开季是属于花儿的,也是属于蜜蜂的。花儿感恩阳光、气温,感恩于自然的馈赠,竞相开放,花香馥郁。蜜蜂也感恩着花朵,每一朵鲜花上都倒映着自己忙碌的身影,每一颗果实上都浸润着自己的汗水,每一丝甜润里都凝结着花粉的沁香,飘荡着自然雨露的甘醇。

母亲说蜜蜂是有灵性的,是知恩图报的。我一直记着母亲的话,想在自然里寻找答案。当蜂群似一团黑云缓缓移来时,我知道那是蜜蜂踏着风而来,随着两把飞扬的沙子,蜜蜂拥簇在一起,似一团污泥紧贴在树干上。就这样,一笼蜜蜂就聚在这棵果树上,成了一家人心尖上的甜蜜。母亲穿上雨衣,戴上草帽和面罩,用一把粘上浓稠糖浆的笊篱把一笼蜜蜂移到了蜂箱里,蜜蜂的一生从此就落户在屋檐下高悬的箱子,在这里勤勤恳恳酿造着甜蜜。

至于蜜蜂是为何会落户于我家门前的果树,我充满好奇,并苦苦寻觅着。母亲回答:“咱家这风水好、采光好,门前就是茂林修竹,一湾溪流涓涓而行,蜜蜂聪明,和我们有缘啊!”是啊,有善缘,当一只蜜蜂停留在你的发梢时,你轻轻挥一挥手,让风带走它。在你心中,所有的生命都是美好的,不忍伤害一只幼小的生灵。那一日你放走的,说不准就是它们的蜂王呢!这一次它又把家从森林搬来,搬到梨树下,搬到咱的窗下,和你结一世善缘。

我想蜜蜂是知道感恩呢,从天边滚滚而来,不去这不去那,非选择这片风水宝地,肯定是有说法的。一切皆有缘由。母亲一辈子行走在乡野阡陌之上,脚底踏遍了每一寸尘土,亲吻过每一粒石子。她的脚避开每一只蚂蚁、每一株青草、每一缕芬芳。随手扶起每一株被风吹倒的庄稼,疼爱地抚摸流浪的小狗小猫。风记住了母亲的样子,花朵记住了母亲的笑脸,蜜蜂陶醉于母亲的芬芳。

母亲是善良的,知感恩的,蜜蜂亦如此,我想这就是彼此间有着不解善缘的原因吧!

这笼蜜蜂就在老屋的檐下纷纷扰扰,嗡嗡的叫声在母亲眼中成了最美的音乐。打扫庭院,清扫蜂箱,在如水的光阴里悉心疼爱着蜜蜂。蜜蜂也很争气,很快开枝散叶。这次母亲没有再扬沙土,蜜蜂们老老实实聚在老树干上,依旧似一坨变形的泥巴。当粘满糖浆的笊篱伸向蜂群时,它们早已嗅到了熟悉的甜润,那些深刻在记忆的符号把它们紧紧束缚在这片甘甜里。在老屋的檐下整齐排列了好几个蜂箱,蜜蜂在窗前萦绕,越过溪水农田,在山坳里的那片花海里驰骋,在满山的花丛间寻觅,寻觅着花儿的笑脸。

农人说蜂蜜不能送人情,必须得支付酬劳。母亲每次都一脸喜盈盈,一勺勺的蜂蜜从蜜罐经过母亲的手,飘香在农舍,洇润在乡邻口中。母亲抹点蜜在门上,那是留给蜜蜂引路的。蜜蜂照样好好的,又一笼笼地繁育。我说蜜蜂是感恩的。

狗忠诚善良,也是知道感恩的。一只受伤的流浪狗因为好心路人的救助,从此它就摇摆着尾巴默默守在好心人经过的地方,追随恩人的足迹徘徊在农舍周围,默默守护着这户农家。它在屋前屋后转悠,依然没有踏进大门半步,它在徘徊、在犹豫,怕丑陋的容貌、残缺的肢体有伤大雅。它只能仰望,眼睛蒙上层水雾,湿漉漉的鼻头嗅着主人的气味。翘首期盼,只为主人的一声咳嗽、一声大笑,就蹭地爬起,面露喜色,两眼放光,尾巴恨不得摇到天上。狗是有语言的,它的表情很丰富,更大程度上胜过语言的美丽,喜怒哀乐皆在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里。狗的一生是守望的一生,是追随的一生,在守望主人的日子里一天天老去,直至化成一抔黄土,滋润着河岸边的那棵老树。

牛也是忠诚的,知道感恩的。暮色中的晚霞为它披上魅力的面纱,它缓缓踏过草丛,绕过低洼的水潭,走在落日的余晖里,尾巴摇得欢,努力驱赶着迷恋它的蚊子。主人在后面跟着,上气不接下气,牛就在前面,一步一回头等待着,悉心呵护着主人。在乡间小道上,小主人一个趔趄倒地,它弯下身子,把高傲的头贴近尘埃,给小主人一个坚实的依靠。牛背上的牧童,还有黄昏的落日总是那么美、那么纯。牛是知道感恩的,羊亦是懂得,它的眼睛洋溢的光亮总是那么纯真清澈,倒映着远山农田、小溪山涧。温柔的性情里只有淡淡的青草味。清澈的双眸宛若秋水般,没有欲望,没有杀戮,只是认真咀嚼身下的那片青草,那双会流泪的眼睛见证着它所走过的路。

而人呢?作为万物之灵的人呢?在快餐文化的时代,又有多少人眼眸里依旧有秋水般的清澈呢?一颗狭隘的心又能有多少深情和厚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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