苜蓿吐绿

□马科平

昨天晚上回家，饭桌上有盘凉拌苜蓿，青翠鲜嫩，惹人喜爱，吃在嘴里清香四溢，令人胃口大开。望着碧绿的苜蓿，我的思绪被牵回童年的时光。

那时候，家乡的生产队大量饲养牲口，种有大片苜蓿。冬天刚刚过去，苜蓿就在悄悄生长，一簇一簇鲜嫩的叶芽从泥土的缝隙中冒出来，开始星星点点，慢慢地牵牵连连、挤挤挨挨、密密麻麻、郁郁葱葱，碧绿碧绿的小脑袋，以鲜亮翠绿的姿态，染亮乡村眼帘，惹得人怦然心动。

苜蓿是牲口的饲料，除非偶尔分一些给各家各户，生产队的苜蓿地神圣不可侵犯，有专人看管，即便傍晚，也会看到一个老头坐在地头认真地看护那片苜蓿地。细心的人们不会放过品尝春天的口福，常在地头、沟坡、路边、硷畔找寻野苜蓿。

拨开干枯的荒草，嫩绿的苜蓿芽露出水灵灵的鲜嫩叶片，匍匐在地面，极短的茎梗上顶起三片小叶子，每片小叶子呈心形，青翠欲滴，十分可爱。我蹲下身子，一点点掐下苜蓿嫩芽，用手帕小心包起来，带回农家小屋，带给那些渴望新鲜蔬菜的味蕾。

带回家的苜蓿，清洗干净，放在开水锅里焯一下烫熟，拌点蒜泥凉拌吃，下入锅中也未尝不可，听凭人处置。包饺子风味更独特，那真是鲜嫩可口的自然美味。

我喜欢母亲用嫩苜蓿做的菜馍，粘上酸辣汁水吃，也喜欢母亲用苜蓿做汤，浇在搅团、凉鱼鱼里吃，更喜欢把苜蓿蒸成菜疙瘩，或是做成菜糊糊，那特别的口感是我童年最初的美味佳肴。

生产队的苜蓿继续在长，连绵起伏的苜蓿地成了草绿色的天然地毯，走上去，软绵绵、晃悠悠，十分舒适。微风吹过，如同流淌着绿色波澜的湖泊。这时饲养室的牛犊、马驹、驴驹陆续出生了，饲养员带这些小家伙来苜蓿地放风，村里的孩子们也趁机到苜蓿地里玩耍。

伴着春风，幽幽草香，淡淡花香，脆脆鸟鸣，我与伙伴们在苜蓿地里摔跤、狂奔，或是追赶、逗引牛犊、马驹、驴驹取乐。有时围坐在饲养员身边，听他讲村子里的古老传说和故事。有时独自躺在苜蓿间，看一簇簇，一片片嫩闪闪、翠绿绿的苜蓿在春风里轻歌曼舞，看云卷云舒，任思绪游走在春天的原野。

随着农业机械化的兴起，畜力逐渐让位于各种农用机具，苜蓿在关中平原地区也自然成了殉葬品。如今，再也难以看到成片的苜蓿地了，只是在路边或沟渠处偶尔还能发现一片两片的，在各种野草的包围中艰难地存活着。

昔日乡村生活不可或缺的苜蓿，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野，但存留在心中的那份美好记忆，好似时光之河中一幅幅黑白照片，那么恒久而隽永，那么珍贵而弥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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