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

□王慧春

弟弟又在家人群里发了母亲上午检查肌酐、隐血、尿检等的五张化验单。

从我记事起母亲就经常生病。自2001年父亲还没到花甲之年过世后，接母亲来跟我一起生活开始，我通过多种方法研究母亲各种各样的检查结果，所以群里家弟发的化验单我不陌生，且大概知道母亲近来又受了何种病痛的折磨。也晓得母亲身体每况愈下，但一点也不敢想，从没在我面前掉过泪的母亲能撑到什么年月，只要心绪向这方面冒头，就必须强制自己找点事情做，忙起来暂时阻挡思绪。

吃晚饭时，弟弟电话催促，与我商议下一步母亲的就诊和治疗，我才仔细查看群里的化验单。母亲因几十年来的心脏病长期服药，药的副作用让她全身不知何时也不知哪块儿就会出血，慢性肾衰竭让肌酐居高不下，二者的叠加让很多医生惊讶母亲能坚持到现在已经是个奇迹。母亲早已在13年前做了膀胱癌手术，虽然是十几年的癌症病人，但她从不这样定义自己。前几日，母亲浑身无力、气短，说话费力，去医院检查确诊是严重贫血引起的乏力昏钝。母亲在四十多岁时患类风湿性关节炎，医学上称“不死的癌症”，去年冬天第二次在无人照看的情况下心搏骤停。不敢再细数母亲这一生经历的大病小灾，想来自己早已哭成了泪人儿。

去年母亲虚岁七十三，本命年，逢九，古人有“七十三、八十四，阎王爷不叫自己去”的说法，冬天时身体一向很好的二舅妈突然离世，我们姐弟三人谁都不敢说破，但都心知肚明，为母亲担心，也没敢告诉母亲二舅妈已驾鹤仙去的噩耗。就这样用母亲的话说，一天又一天、一月又一月、一年又一年，循环到了现在。

母亲就像我现在一样刚过半百，父亲就离她而去了。那时候我们姐弟三人都才二十来岁，刚成家，我没法知道母亲是如何一个人拖着病体，孤独地在这世界上度过了23个春夏秋冬。其间，随我们从农村走向城市，辗转于我们姐弟三人生活的三个城市之间，谁家有大事小情，她都得站出来拿个主意。母亲是我们的精神支柱，是我们的定心丸，只要有她在，一切都能挺过去。

都说老人变小孩，去年春节回家，我第一次感知了母亲的“撒娇”——“你们姐弟三人不管哪一个回来，我就不想自己做饭了，我就是要轻松一天，我今天中午就是要吃油糕烩菜。”我愣在原地看着“耍赖”的母亲，那时候的母亲也实在没有太多精力侍奉我们了，如今才能或多或少地体谅她老人家。

母亲出生在一个农村家庭，十八岁嫁给父亲，接二连三生育了我们姐弟三人，她和父亲奋斗的动力就是让我们三个考学，走出大山。他们做到了，但二老不仅没有多余的钱给自己添件新衣裳，更别说过节时相互赠送礼物了。父亲撒手人寰时，还给母亲留下了给他治病花的近一万元的外债。

又到母亲节了，我一个工程人常年奔波在施工一线，还是一样回不去，更没法承欢膝下。没有人送过母亲鲜花，我便准备在网上订一束康乃馨作为节日礼物。好在时至今日，当过教师的母亲还能用放大镜识字，也懂得叫外卖。那束花上面代替父亲也是我自己的心愿附张贺卡：爱您永生永世，我心一直陪伴您左右。（单位：中铁十二局集团四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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