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尽枇杷一树金

□袁秋茜

初夏的风徐徐吹来，小满的脚步悄然而至。此时，枇杷黄熟燕低飞，万物始茂，一切都恰到好处。

人在城市中，心随时节走。我吹着微风，静静地望着不远处的一棵枇杷树。看着它，我不禁想到了宋代诗人戴复古的一句诗：“东园载酒西园醉，摘尽枇杷一树金。”在这风和日丽的天气里，若是能像诗人一样，邀几位好友一起喝酒游园，尝尝香甜的枇杷，可真是人生乐事。虽然我没有和朋友载酒游园的经历，但我拥有和母亲一起摘枇杷的美好记忆，那亦是我生命中的一份珍贵。

在我年少时，鸟儿衔来一颗枇杷种子，将其掉落在母亲的田地里。经过几场甘霖之后，种子发芽，长出了枝叶。母亲在除草时发现了枇杷苗，惊喜万分，小心翼翼地将其移植到水井旁。她带着我给小小的枇杷树浇水，盼望着它茁壮成长，开花结果。没几年，枇杷树亭亭如盖，秋孕冬花，春实夏熟，每一季都有不同的欢喜。

每当树上枇杷开始变黄，我就会日日仰头去看。有时候心急，枇杷只黄了半边，我便伸手去摘了下来。然而急切切摘下来的枇杷，吃进嘴里酸涩无比，我止不住地皱眉头。母亲扛着锄头从玉米地里回来，看见我的神情就知道我摘了未熟的枇杷吃，免不了说我几句。“你这丫头，总是心急，没熟的枇杷酸得很，不要去摘呀！耐心再等几天，等小满过后，枇杷就全黄了，那时候吃起来会甜进心里去的……”母亲压着井水，一边洗着锄头上的泥巴，一边意味深长地说道。

我若有所悟，一转身跑进厨房，拿下挂在墙上的日历本，翻看着小满是哪一天。我用红笔将小满那一天圈出来，每日积极地撕去旧日历、掀开新日历，等待着小满的到来。母亲没有管束我，只是淡淡地笑着轻声说：“枇杷黄后杨梅紫，正是农家小满天。世间万物，自有它的规律，我们要做的是顺应自然，剩下的交给时间。”

“黄了黄了，枇杷能摘咯！”我望着满树金黄的枇杷大声呼喊。母亲将树上的枇杷摘下来，放进篮子里，嘱咐我送给奶奶和邻居婶婶们。她告诉我，庄稼人种地辛苦，将枇杷分送出去，大家都能尝到枇杷的甜。当我送完枇杷回来，母亲已经用井水将枇杷洗净，她满目疼爱地递给我一个饱满的枇杷笑着说：“尝一下这个，保准又甜又多汁。”我剥开枇杷薄薄的外皮，嫩黄色的果肉露了出来。吃进嘴里，甜津津的汁水溢满口腔，顺着喉咙流了下去。一瞬间，我觉得之前所有等待都有了意义。

我和母亲坐在树荫下，吃着清甜的枇杷，望着远处的麦田，怡然自得。麦子将熟未熟，收获在望，却又从容不迫地生息着，让人情不自禁地感慨：小满未满，不早不晚。麦穗会继续饱满，果子会日日长大，我们有所期盼，日子终会迎来圆满。

此刻的我，回味的不仅仅是枇杷的香甜，更是悠长的乡愁。母亲教给我的生活智慧，像枇杷一样灿烂着我往后的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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