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在青天水在瓶

□俱新超

莫名喜欢上一首老歌《云在飞》，其中两句百听不厌：“水在地上流，云在天上飞。水是流淌的云，云是飞翔的水。”云水互联，我觉得有趣，它们一个是另一个的影子，彼此仰慕，互相崇敬，也是恩恩爱爱的至亲了。

寻山，访谷，小河、清潭下仿佛隐有一块巨大的磁石，它们定力十足，气魄摄人，总试图将我吸拽过去。我像棵老树般静静地站在水边，聆听云水私语。水从山上来，一股挨着一股，踉踉跄跄，打着旋儿聚在水窝里。我一丝不苟地盯着河道、盯着水窝，期待活跳跳的生命突然出现。索性蹲下去细细瞧，碧水盈盈，似锦缎般从山上披落下来，水面波光粼粼，新鲜出奇。鱼儿从不扫兴，一路逶迤，上蹿下跳，奔我而来。它们妩媚妖娆，灵动娇俏，忽隐又忽现，钻得水窝潺潺作响。又被它们的穿着惊住，片片鱼鳞，像着了一身铠甲，金光锃亮，我当即决定捞些小鱼回家好生“伺候”着。

捞到的五条小金鱼被我妥善安置在透明小缸里，为了还原清幽小谭里的石子、苔藓、杂草和树枝，我在小水缸里丢了些细沙，铺了些青枝翠叶，以求小金鱼安安然然地寄宿在它的小窝里。小金鱼披着彩衣，周身红彤彤、黄澄澄；它的凸眼睛圆溜溜、胀鼓鼓，像水钻，像芝麻粒，牢牢嵌着。我把小缸端到书桌旁，好日日照料小金鱼的日常起居，每次喂食，我用小指轻轻叩击缸壁，小金鱼像是听到了幽幽梵音，立时活泛起来。我抛下鱼食，它们争先恐后，轻轻一吸，旋即将食吞了下去，圆形小嘴咕嘟吐泡，饱餐过后慢条斯理，自在逍遥，比在小河、清潭里还活得有滋味。

我以为五条小金鱼在缸里真正安下了家。谁料想，十多天后，一条身穿红色丝绒的靓丽小金鱼像枯树枝般漂浮在了鱼缸上面，我为此悲恸不已，便询问父亲：“小金鱼吃得好睡得好，水也隔三岔五换一遍，砂石、叶子，我都给供着，小金鱼为什么还会死呢？”

“许是缸内氧气耗尽，小金鱼就死掉了。”我为余下的四条小金鱼安装了一套“价值不菲”的供氧装备，并加紧学习有关喂养知识，心想，这下小金鱼该平平安安地活着了。不料，此后几天，等我稍有空闲去给小金鱼喂食，逗引它们时，鱼缸内的小金鱼齐刷刷浮在了水面上，它们顶可怜，不知在哪一刻吐尽泡泡，挣扎着多游一圈便没了呼吸，我实在有些诧异和难过了。

不甘之余，我又捞来几条稍大一点的小黑鱼，父亲说：“给鱼换个地方吧，小缸里空间狭窄，小鱼或许太过孤单寂寞，抑郁死了呢？”我刷洗干净水池，灌满水，将小黑鱼送了进去，黑色小金鱼像浓墨渲染了一般，飘逸、优雅、从容，身姿矫健，无拘无束，自由驰骋。我对它们呵护有加，这是前所未有的事情。

小金鱼们命运不济，终究没有逃脱死亡的牢笼，它们兴哉哉地来，悲戚戚地去，一度让我小小的心“砰”一下，掉在地上，破碎开来。祖父见状，意味深长地说：“不碍事的，咱们虽养不好小金鱼，但咱们养的其他小动物不是也长得白白胖胖吗？”家里的小母猫产了四个崽，毛茸茸、圆嘟嘟，非凡可爱。我说：“应该是我不适合养鱼，当初应该把它们归还给大自然，兴许它们现在还活蹦乱跳着呢。”自然当中的遇见，原是如此的神秘和不确定，但似乎又合情合理，那些曾经执拗、偏见，或许都在诉说着一个事实——万物定是各有归属、各有自由。

云在青天，舒卷自如；水在瓶中，恬静安详。我想，如果我是一朵云，我当以云的姿态俯瞰众生；如果我是一滴水，我当以水在姿态润泽万物。

万物有序，安宁和谐。我想，我该一心一意地照料小猫，直到它慢慢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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