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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93期:第04版 周末

《好东西》,到底好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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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艺辉导演电影新作《好东西》是其作品《爱情神话》的平行篇。

如果说《爱情神话》旨在打破世间“神话”,那么《好东西》所强调的“好东西,就是让人开心的东西”,则是在告诉观众,每个人都要坚持自我,不要让生命困于“道理”“规则”等束缚之中。

没有“爱情”也没有“神话”

《爱情神话》和《好东西》都从爱情的出现开始,都在爱情消逝时结束。前者结尾,众人在追思老乌的聚会上集体观看碟片,房间里的男男女女本指望从中看到浪漫的倾诉,却被费里尼支离破碎的情节弄得意兴阑珊。《好东西》里的一众角色在寻寻觅觅、兜兜转转之后,也没有在爱情方面取得任何进展。

同样把镜头对准现代都市女性,《好东西》和多年前的“小妞电影”有着本质区别。如果说后者是通过讲述一个皆大欢喜的浪漫故事来提供慰藉,维系和稳定主流社会的传统价值观,那么在当下,爱情显然已经不能成为解决生活难题的万能方案。这也是《好东西》《爱情神话》让观众感到亲切的原因。

要指出的是,导演邵艺辉并不“反对”爱情,正相反,其电影中的角色总是在调侃嬉笑中处理着情感关系,享受自由和主动的快感也是一种立场表达。

在《好东西》中,小叶先是故意在大楼保安面前谎称自己是“后妈”,又在小胡面前谎称自己已婚且有个9岁的孩子。表面上看,这是小叶对自由个性的追求,事实上却是当代社会“神话”对都市女性的另类精神束缚——年轻人就一定要很“酷”很“洒脱”?另类精神束缚的受害者不只女性,鼓手小马试图亲近王铁梅时,也会不自觉地学习“招数”——可谁又规定男性一定要用某种行为表现“男子气概”呢?

导演真正想表达的是:现代人需要的既不是心灵鸡汤式的“爱情”,也不是对自身做出规定性要求的各类“神话”,而是一种不受束缚的状态,是个人生活的多样性。

拒绝“刻板”也拒绝“对立”

观影过程中,当王铁梅的前夫把“结构性问题”“你读了几本上野千鹤子”挂在嘴边,当小马在饭桌上一本正经地说出“我们都有原罪”时,身边观众爆发出一阵又一阵笑声。如此轻松的观影氛围真是久违了。同时,关于本片,社交媒体和网络论坛上确实也出现了一些负面声音。

之所以会有争议,或许因为有人误解了本片的用意,这恐怕也和当下影视创作的大环境有关。随着中国正不断走向开放,各种观念、意见之间的张力也得到了相当程度的舒缓或消解,对性别话题的探讨自然也应该转向更细腻的人性化探寻。

遗憾的是,部分女性题材影视作品中,对女性形象的塑造仍然“刻板化”,这也间接造成了舆论场中的撕裂与对立。有的作品一边强调女性的“坚强”“独立”,一边又大肆渲染角色的颜值作用,以及在异性面前发挥的魅力攻势。

回过头来看本片,我们更能体会其可贵之处。《爱情神话》和《好东西》一样,都有一段非常出彩的“饭桌戏”。在前者中,三个女人用“剩菜”“大锅饭”等隐喻调侃与白老师的关系,颠倒性地把白老师置于欲望对象,却丝毫没有用女性魅力攻势“争宠”的意思;在后者中,是小马和前夫在饭桌上展开滑稽的“雄竞”。当他们脱口而出一个个学术名词时,就已经构成了最深刻的反讽——那些时时刻刻在表演如何“关心女性”的人,就和那些一心赚取流量和热度的影视剧一样,只是把女性当作盈利的目标和工具。

而当下女性题材影视剧的另一大误区就是将男人与女人对立起来。事实上,不仅是女性,男性也是现代商业社会中等级、拜金、消费主义的受害者。和女性一样,男性同样很容易被困在社会性的偏见里。

所以导演开放、宽容的创作态度无疑值得被珍惜。无论男性还是女性,追求的生活目标都应该是真我的“生命自由”。正如电影中的小叶虽然是个“恋爱脑”,导演却没有盲目跟随一些“大女主剧”的潮流,对其大加批判,反而肯定了她的勇敢与活力。

《好东西》的格局一点也不“小”

尽管《好东西》和《爱情神话》为导演积累了不错的口碑,但仍有些问题无法被忽视。其中最重要的就是,电影的格局是否“太小”?是否只是“小资情调”的又一次自娱自乐?

当下,观众也更关注自我感受而非“宏大叙事”,情绪几乎成了人们感知社会和与他人交流的主要内容,我们不难理解“情绪价值”为什么成为时代的关键词之一。

但如果缺少思考的深度、细致的叙事,“情绪价值”也有可能沦为抽象的情绪宣泄。我们还是很难把自我和他人、个人和群体连接在一起。

解决这个问题的关键在于通过细致的个体叙述建立起坚实、丰满的意义感。《好东西》中最令人印象深刻的一段蒙太奇,就是作为录音师的小叶给王铁梅的女儿王茉莉播放各种声音片段。她猜“暴风雨”,其实是妈妈煎鸡蛋的声音;她猜“沙漠”,其实是妈妈刷鞋的声音;她猜“龙卷风”,其实是妈妈晾晒衣服的声音;她猜“挖掘机”,其实是妈妈收拾房间的声音……

一部文艺作品能否让观众真正聆听、注意、读懂那些可能在生活中被遗忘、忽略的声音,感受到一个又一个动人的个体故事,决定了它能否让个体和大众有效地连接。

以此而言,《好东西》的格局一点也不“小”。从《爱情神话》到《好东西》,与其说导演在讲述男女情感的错位,不如说她敏锐观察到现代人在精神世界中无所凭依的无助状态。

当然,如果说《好东西》还有什么遗憾的话,那就是它和《爱情神话》一样,在影片的后半段把叙事中心完全落在了同性情谊。这种做法固然讨巧、温暖,但未免失之于单薄、简单。

也许,对导演的下一部作品来说,不一定非要输出那么多观点,也不一定非要讲述那么多道理,轻松上阵,反而能为观众带来更多“好东西”。□余小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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