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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91期:第04版 憩心亭

寻“春”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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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源极

旧书页里飘出一片干枯的香椿叶,深褐色的叶脉里,封存着整个童年。

老屋后那棵香椿树,总在清明后探出嫩红的芽尖。晨雾未散时,姥姥便踩着竹梯攀上枝头,铁皮桶磕碰枝干的声响惊起雀鸟。我仰头望着,那些刚冒头的芽尖在晨光里像是沾了露水的玛瑙,姥姥布满裂口的手掠过枝桠时,总会刻意避开新生的叶苞。

“最嫩的芽尖要留给树。”她总这么说。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羽状复叶,在她青布衫上筛出细碎的光斑。那时我不懂,为何总要把最好的留在树上,就像不懂母亲为何要把初春的香椿焯水后埋进陶罐,等待寒夜里启封时,那抹发酵过的醇香。

十年后站在异乡的阳台上,我种下的香椿苗第三次抽出新芽。钢筋森林里的春天总是来得犹疑,灰蒙蒙的玻璃幕墙折返着苍白的日光。当手指触到叶片背面细密的绒毛,突然明白姥姥当年的温柔——有些美好需要放手任其生长,就像离乡时,母亲塞进行李箱的香椿酱,要在岁月里才能酿出绵长的况味。

昨夜视频里,老香椿树虬曲的枝干爬满了整个手机屏幕。姥姥的白发在镜头里泛着冷光,她依然固执地留着树冠顶端的嫩芽:“给你留的。”沙沙电流声里,我仿佛听见二十年前的晨风穿过故乡的香椿树林,那些被小心翼翼放过的芽尖,此刻是否正在另一片天空下舒展成荫?

窗台上的香椿新叶又长了一轮。我学着姥姥的样子掐下最下层的叶片,留顶端三簇嫩芽向着阳光生长。焯过水的香椿拌着豆腐,竟尝出了陶罐深处封存的,那年春天的雨水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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