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愿年关两离分

农历的正月初一到十五，是中国人最重要的节日——春节，春节是中国人的狂欢节，俗称“年”，过春节就叫“过年”。这是一个喜庆欢乐的节日，但是，有一个与欢情相悖的名词却困扰了国人几千年，那就是“年关”。

关者，古代在交通险要或边境出入的地方设置的守卫处所。不言而喻，关就是卡人的，过关可不是件轻松的事。《三国演义》浓墨重彩地描绘关羽过五关斩六将就是为宣扬关老爷的勇武忠义，为“造神”服务；所谓“攻关”“闯关”，都是说关口的险要和过关的艰难，于是人们把一个寄寓着美好欢乐心愿的“年”与昭示着艰难险阻的“关”组合在一起便形成了一个悲情苦涩的生活场景：穷苦人过年犹如伍子胥过昭关，是让人一夜白了少年头的难事。

到了春节就表示美好的春天要来了，但这时也正是穷人家里青黄不接的时候，而过春节的第一享受就是“吃好”。瓶里没油，瓮里没面，腰里没钱，你拿啥吃好穿好过个好年？而过不好年上对不住先人，下对不住家人，中比不过邻人，让自己伤了面子……连杨白劳都知道用风雪中卖豆腐挣下的钱“扯上二尺红头绳，给我喜儿扎起来”让父女俩欢欢喜喜过个年，人同此心，心同此理，心中的愿望与现实的残酷正是对“年关”最准确的注释。

现代的年轻人大多没经过饥荒年代，没尝过自然就不解其中的滋味。我等“古稀”之年的人对“年关”的感知可真的是“刻骨铭心”啊！

小时候，见过老娘为了让家里人过年吃上饺子，冒着风雪从街坊邻里借来一瓢白面，回来时坐在床沿上默默流泪；上初中时正赶上三年“自然灾害”，那年的除夕夜，和几个同学一步一个跟头“跌爬”到八仙庵。当有人提出向神仙许个愿时，几个饥肠辘辘的少年竟不约而同地呐喊道：“我想吃饺子、羊肉的！”

把“过年”称“过关”，还有一道难解的题：年前是算账结账的时段，债务缠身者此时会心急如焚，还吧？囊空如洗，逃吧？家人离散；债权人也左右为难，上门讨债会伤了和气，不去讨要自己的年怎过？

我相信以上的难关很多人都经过见过，更相信这些苦涩场景已渐行渐远。但“年关”这个词演释的具像画面却并未消失。比如：风雪严寒中因买不上车票又购不起机票而有家难回踟躇在车站广场的打工者；倚门等候望穿秋水却见不到一年一聚的亲人的留守老人、留守妇女、留守儿童；辛苦一年流血流泪却找不到老板拿不到薪酬的下苦人，等等……

那老汉就许个美好的心愿就此闭嘴了：愿“年”“关”组合早日散伙、劳燕分飞，各司其职，善哉善哉！

吟诗一首，表我心愿：我愿年关两离分，关前再无悲情人。欢歌笑语辞旧岁，燕子来时又一春。（徐剑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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