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苜蓿

上世纪六十年代初，由于自然灾害造成粮食匮乏，人们常为填饱肚子而发愁。饥肠辘辘的孩子们只能把目光锁定在生产队里的苜蓿上。

为了防止饥饿的人们偷苜蓿，生产队专门派倔老头升伯看护苜蓿。尽管升伯日夜守护着，可偷苜蓿的事常有发生，尤其到了后半夜，更是防不胜防。

孩子们也打起了苜蓿的主意。领头的是好伙伴香香的哥哥，名叫铁蛋。

一个细雨蒙蒙的傍晚，铁蛋召集了十几号背着口袋、布兜的小伙伴，潜伏在村外无人察觉的土堆旁。

我猫着腰紧跟在香香身后，神经紧绷，心突突地乱跳。铁蛋示意大家就地蹲下，他蹑手蹑脚地去前面打探消息。“咕咕喵、咕咕喵”——猫头鹰的叫声划破夜的寂静，听到铁蛋发出安全的信号，大家直扑苜蓿地。“嚓嚓嚓”的掐菜声响成一片。我喘着粗气，恨不得两手并用。刚掐了一会儿，不知是谁忽然“嗝、嗝”发出响亮的声音，大家警惕地屏住呼吸，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了茅庵。见没动静，又移动着脚步重复着刚才的动作。其实升伯早已窥见了我们，只因距离较远，才没有惊动。等不断挪移的脚步接近茅庵的时候，才猛不防“咚”的一声跳到我们跟前。还是铁蛋反应快，扯着嗓子大喊：“快逃！”听到喊声，大家撒腿就跑。眼看着就要逃出苜蓿地了，不料，一块石头绊倒了铁蛋，铁蛋被升伯抓了个现行。

升伯用树条抽打着铁蛋的屁股，一遍又一遍地追问同伙是谁，并许诺若供出同伙，就放了铁蛋。可铁蛋坚持说：“天黑看不清。”话音刚落，树条又抽在了铁蛋的屁股上。铁蛋杀猪般地哭嚎……

审了半天，也没审出个结果。其实，升伯抽打铁蛋，也是树条举得高，抽得轻，以吓唬为主。最后，把铁蛋狠狠地教训了一通也就放了。

第二天一大早，母亲见我提回的布兜里有苜蓿就发火了，不容分说，拽着我的胳膊就去了生产队的饲养室。拗不过母亲的我，只好嘴撅脸吊地跟在母亲身后。我怎么也想不通，没人知道的事，非要揪着自己的女儿不放。看到自己担惊受怕偷回来的一点苜蓿，被母亲全部倒在了牲口槽里那一刻，眼泪唰地流了下来。

恰好碰到在饲养室取东西的升伯，用他那粗糙的大手摸着我的头，笑着对母亲说：“这可是咱村的乖娃呀！”

□苗小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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