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黄

小黄给我的见面礼，就是在我坐的小车里美美尿了一泡。那天，亲戚刚将它送给我，它很小，本来静静地躺在我怀里，不停地用稚气的目光打量我，突然变得焦躁不安，一声不响，挣脱下去。我庆幸它没有将见面礼留在我的怀里或车座上。

小黄一身黄毛，是看家狗，却怎么喂也长不大。次年春天，邻居家和小黄同时进门的狗，长到了3尺多长，它还远不足2尺。不过小有小的好处，灵活可爱而又不太引人注目。家里客人多，白天我将它拴在门道左侧，链子长短仅是门道一半，来客从右侧通过，十分安全。有天傍晚，办公室女主任有急事来家找我，开门后我再三叮咛：“从右边走，小心狗！”女主任置若罔闻，看了小黄一眼笑道：“那么小一点，能咋！”偏走左边。谁知她刚走两步，大呼：“唉哟，快看你狗！”我回头一瞧，小黄一声不响，将她的腿死死咬住。我连忙训小黄，小黄松了口，眼睛里却流露出几丝狡黠和得意：“看你还敢不敢再小瞧我！”女主任无限感叹：“没想到小东西这么厉害！”提起裤脚，小腿下部有两排深深的牙印，好在没有渗出鲜血。看来，小黄只是想吓唬吓唬她，显示自己的存在而已！

儿子也十分喜欢小黄，不时弄些好吃好喝的给小黄解馋。寒冬腊月的一天，儿子带回来一桶油茶面，加热后喂小黄，小黄吃得非常解馋，然而肚子有限，仅吃了一半肚子就变得滚瓜圆。傍晚，还未等我们下班回来将剩下的一半加热，小黄便急不可耐地偷偷吞了下去，结果，吃坏了肚子，引起腹泄。我忙让儿子将小黄送兽医院治疗，吃药、打针、输液、住院，病情还是没有明显好转。儿子身心疲惫地带小黄回来，将小黄放在一个铺着棉絮的大纸箱里。我去看小黄，轻轻抚摸小黄的脑袋，小黄想表示亲昵，可是力不从心，努力了好几回，两腿仍支撑不起身子，只能无精打采地动动脑袋、眨眨眼睛，算是打过招呼，全无往日的欢势。

次日黎明时分，小黄阵阵凄厉的叫声将我惊醒，那叫声哀伤、悲戚、惨烈，仿佛是在垂死前夕拼尽全力和亲人做最后的告别。我慌忙穿上棉衣，来不及扣好衣襟就奔向小黄。疼痛使小黄从纸箱里翻滚出来，身子已蜷缩成一团。小黄看见我，几次拼全力想弓腰、伸腿，小腿颤动了几下，终未如愿。我连忙蹲下，将小黄放回到棉絮上，轻轻抚摸着小黄的脑袋。小黄仿佛很知足了，混浊的眼睛里淌出泪水，身子渐渐变僵，一声不响地去了另一个世界……

此后很长时间，我看见别人家的小狗，心中就一阵悸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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