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工

五月的阳光照得新生的柿子树叶闪闪发亮，应季的月季花在街上开得争奇斗艳。多年来，每到这个季节，泔河两岸的村落都呈现一片欣欣向荣的繁忙景象。然而，清明当晚一场史无前例的霜冻，让依靠水果种植的百姓泪奔在田间地头。

四月下旬，在青翠的果树上左瞅右看，找不见一个果子，村里的青壮年，甚至花甲上下的男人，一个接一个，扛着铺盖外出打工了。

吃完早饭，二憨泡了一杯茶，准备再去地里转转，媳妇翠儿问他：“干啥去？”二憨眼神空洞地说：“去地里看看。”翠儿伤感地说：“还看啥呢看，今年就别想着从地里讨营生了。昨天德贵叔、轩宝也走了，听说一个去西安南郊找工作，一个去深圳找同学打工了。”

打工对于二憨来说，简直是一个艰难而夺命的词眼。这些年，凭借优秀的养植技术，二憨种出的苹果以个大、色红、面光在全村独领风骚，加上二憨还有盖房子的好手艺，经常到处“添砖加瓦”。靠着这些，二憨这些年的日子也过得红红火火，早早盖了房，前年还买了一辆面包车，在外人看来这后生绝对不简单。

如今盖房的人少了，二憨近两年来提刀的次数已经寥寥无几。去城里干自己的老本行，二憨不是没想过，最让二憨纠结的是他有一个难言的毛病——“岔铺”。

也许是人说的“老婆孩子热炕头”，对于二憨来说真还应了那句“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这一难言的“毛病”让二憨十分苦恼。甚至有人开玩笑说：“二憨，你总说自己‘岔铺’，不会是怕你不在家，你家翠儿被别人惦记吧！”每次大家哈哈大笑后，二憨总是无言以对的脸红。

这天，二憨破天荒地睡了懒觉，在城里上大学的丫头苗苗回来了。苗苗一如既往地给妈妈讲学校和宿舍的事，二憨远远听着心里想：又回来取生活费了。果然，一会儿苗苗一边凑过来给他又是捶背又是捏肩道：“爸，下周学校开运动会，我想买一双好点的运动鞋，这个月能不能多给三百呀？”二憨眉头瞬间一皱又迅速舒展开来，勉强地挤出了一个“好”字!

晚上，家里人兴高采烈地聊天，二憨虽然看着电视，但心思早跑到了九霄云外，内心无法平复的二憨在想：今天晚上注定又是一个难眠之夜。

礼拜天一大早，二憨看了手机半天，他犹豫着终于拨通了高中同学高夏的电话：“老同学好啊！今年又发财了吧，嘿嘿……”一番寒暄，二憨欲语还休地挤出：“高夏，你也知道，今年咱们这儿霜冻了，能不能给我在你的工地找个活干干，干啥都行，工资无所谓，你自己看。”

老同学就是老同学，高夏一听调侃道：“哈哈！你这次能放下你那心疼的媳妇啦！”二憨嘿嘿一笑没辩驳。高夏言归正传接着道：“二憨，你的瓦工技术没得说，其实你早应该出来了。人家干装修的瓦工一天最少也挣五六百呢。你来先到我这个工地砌墙，每天我给你三百……”每天三百，还管吃管住，二憨听完瞬间乐开了花。

礼拜天下午，二憨在村卫生室给自己包了几包镇静助眠的药，和孩子一起坐车离开了村子。望着送别的翠儿，望着熟悉的村子，二憨心里五味杂陈。阳光依旧照得五月的柿子树叶闪闪发亮，门前的月季花依旧开得温情脉脉，只是村里的男人一天比一天少了。杨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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