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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46期:第04版 憩心亭

只记花开不记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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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明

春满枝头  倪树斌  摄

陈嘉瑞先生有一首诗,读后记住了一句:“只记花开不记年”。就这一句,让我浮想联翩。

花开无数,花开的情景历历在目。此是何年?当即泪目!老梦见这一幕幕:

春日雨后,上学去,或放羊、割草去,路过那个荒草梁,干枯的草还贴着地皮,嫩绿的芽尖已经戳出地面。韩愈有一句诗:“草色遥看近却无”。那一望的新绿,只有遥看,才能浮现在眼前。一望无际的绿,真像铺了地毯,吸引眼球,更吸引魂魄。那是挡不住的诱惑,一定要走到跟前,去弯腰低首,看个一清二楚。草芽嫩生生、毛茸茸,沐浴了露,晶莹透绿。惦记了那绿,天天遥看,天天走近了查看。枯草被嫩草覆盖了,荒凉挣脱了“荒”,生机在鲜嫩里蓬勃,那地面像极了涟漪涌动,宛如爬满了的绿毛毛虫。忽一日眼前一亮,那草梁上像落满了星星,白花花的惹得人瞭望。那花朵小而娇,小到微不足道,娇到动人情处难以用词儿形容。一瞥,或一个转身,就见一簇一簇的花朵,“跑”到了一些小女孩的手上、头上、辫梢上。那些花儿都是有名的,也曾听说,也曾记着,只是岁月消磨,又都记不清楚了。好在虽忘了花名,却记得花开,够了!

故乡的春天,是花花绿绿的春天,也是水淋淋的春天。一晌雨,一夜风,忽然大晴,开门、开窗,香艳扑面而来。房前屋后、院里院外,涝池沿沿、道路边边,梁上梁下、田间地头,沟崖、坡塄,旮旯拐角,哪里花开,哪里就染了春色。红的,白的,半红半白,都是一种新鲜,一种生动,令人惊艳。怦然心动,忍不住回头,驻足,行注目礼。一树一树的花开,一树一树的春天。认得哪个是杏花,哪个是桃花,哪个是李花。一夜春风,将花儿吹开,给树披上了锦绣;一夜春风,将花儿吹落,那锦绣又铺在了地上。特别是雨后,湿漉漉的地面上,落红无数,真让人心疼!于是,爱了春风,又恨了春风。

故乡有南、北、西三条沟,都长一沟槐树,所以又都叫槐沟。槐花盛开的时节,人在高处,那槐沟就变成了玉沟、雪沟,一疙瘩白摞一疙瘩白,铺排开去,像潮涌白浪,“涛似连天喷雪来”,惊心动魄!说香风列阵,真不是夸张。南沟更特别,向阳一面坡,满坡桃树,故乡人叫桃园。槐树还未发芽的时候,那一坡桃花,单单想象,就会魂牵梦绕。沟北是官道,东来西去的路人都惊羡了那一坡的桃花盛开。我见过不知有多少桃园,桃花盛开的时节都不能媲美我故乡的那一坡桃花红、桃花白。是的,在我心灵的审美深处,只能用元稹的诗句来形容我的感受:“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有一年暮春,穿越大明宫国家遗址公园,偌大的草地上,一位小伙子推着割草机,小心翼翼推进,那全神贯注的样子令我心生好奇,就顺草径绕行,绕到他背后,眼前一亮,只见割草机过处,总留下簇拥一团的打碗花,煞是醒目。他的心里有花啊,我对他不能不刮目相看了。过了些日子经过那里,那一簇簇粉白的花儿越发吸睛、提神了。被割过的草地,像被阉了似的,失去了生机,唯独那幸存的花儿能多少给人一点诗意的回味与写意的安慰。此情此景,恍若隔世。在我的梦境里,总重复同样的一个画面:去梁上割草,遇见花开一簇,肥嘟嘟的白,娇滴滴的红,镰不由自主地绕开去。常常是有花的地方,草最丰美。为了那花,我只能忍痛割爱。可蓦然回首,那花呢?不是让羊吃掉了,就是让其他玩伴拾了便宜。不悔,我饶过了花,花就留在了我的心房。

还有一年去革命公园,看见了一堆金黄的蔷薇花,故乡人叫它野刺玫,不独有黄的,还有粉白和粉红的。故乡的坡塄、沟塄、崖塄,总能看见开放,花绣成堆,在险要处悬空显摆。有一年也是割草,去了北沟,看见了崖塄上的花枝招展,一位村姐求我去折,再三嘱咐我小心。我却要显示自己的能耐,出溜爬上去,脚蹬住崖窝,膝盖磕住崖壁,用镰刀钩折了几枝,又出溜下去,送给了村姐,她将花顺手插在了头上。她奖赏了我一句话,至今记忆犹新:“看你匪的!”嗔怪里别有一种民风村韵,使我陶醉。自从有了记忆,便有了花开。春风来,花怒放;春风去,花落败。花开依旧美,人却面目非。“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人,谁不是这样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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