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自行车

张飞

在家里的储藏室里，放着一辆黑色的自行车，车子的链条已经生锈，车轮也瘪了进去，再也不能骑了，却一直舍不得扔掉，因为这辆自行车见证了我的成长，也满藏着父爱。

二十多年前，在小轿车还没有像如今这般满大街穿行时，自行车可是风头无二的物件。记得父亲第一次骑着自行车回来的时候，他骑在车上，把身板坐得笔直，满面春风，得意洋洋，一路上把车铃铛拨得叮当响，那清脆的声音丢在了邻居家门前的土路上。他还没到家门口就已经呼喊起来，让我和母亲出去看看他给我们带来了什么好礼物。

我兴冲冲地跑出去，好家伙，父亲刚好刚把自行车停好，站在油光锃亮的车前，显得神气活现，等待我们夸赞。我惊喜地抱住父亲，央求他骑车带我逛一圈，父亲便把我抱到车前大梁的座垫上，“叮铃铃”车铃响起，一路驰骋。从此，这辆车就成了我的“专属座驾”，上下学都是父亲骑着自行车接送我。记忆尤深的是下午放学父亲接我的情景。他推着车子站在学校门前的那条路上，当我们蜂拥而出时，父亲便往前伸着头，目光明亮，在一群群的小孩子中间寻找我，每当父亲从人群中找到我的时候，脸上就会浮现出一抹微笑，然后冲我使劲地挥手，告诉我他在那里。

坐在自行车上最惬意的时光，是从学校到我家需要骑十几分钟我就坐在父亲前面，背靠在他的胸前，他卖力地蹬着车子，车轮转得飞快，车子骑行曳起的风，把我吹得咯咯笑。

春夏秋季骑车是一种享受，可到了冬季就不一样了。冬季，天寒地冻，寒风刺骨，如刀割一样，只是从没“割”到我，那风都奔着父亲去了。他个头比较高，骑车的时候，为了保护我，总是弓着腰，像一个弯着的弹簧，我就躲在他的军大衣里，背后是他暖烘烘的体温，脖子上围着他的围巾。躲在军大衣里，如被包裹在一个温暖的世界，虽然能够清晰地听到呼啸的北风声，却从不觉得寒冷。这样的日子，直到我上初中才结束。而那辆自行车，也因为骑得时间太长，铃铛不响了，链条生锈了，车胎也换了几次，原本一身乌黑的油漆，也被岁月侵蚀得斑驳。父亲很少再去骑它，却不愿把它丢掉，天气好的时候，就把它从储藏室里搬出来，擦擦洗洗，拨动几下车铃铛，绕着院子推一圈，有时候他会喃喃地对着自行车说：“老伙计，我们都老了。”

自行车老了，父亲也老了，可那段躲在他怀里驰骋的岁月，还依然鲜活在我的记忆里。如今，天气好的时候，我负责把车子推出来清洁，父亲则坐在旁边指挥，告诉我链条怎么拧紧，车轮怎么清理……日子就这一样一天天逝去。（陕钢汉钢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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