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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40期:第04版 百味 国际

独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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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志军

有一泊湖,几千公顷大,湖上有座岛,栖息着数百种鸟,每到春夏,岛上的鸟筑巢孵蛋,找食哺育后代,成千成万的家庭热闹开来,五湖四海的人也向它积聚而去,这是青海湖和湖上的鸟岛。妻女去看鸟儿在湖山间飞舞,加入这热闹,留下我独独看家。

不要以为有自己的家就是独居。我是放假才赋闲在家的。手机里叮叮咚咚地响,那是微信聒噪的声音,微信越来越和生活关系密切,我却越来越少看它了。微信是另一个社会,层级森严。

有些人就像鸟,自己在崖壁上凿了一孔巢,好像整个鸟岛都是自己的,自由放肆地想怎样就怎样。岂知整个湖都是青海的,何况小小鸟岛,何况区区巢穴。

我开始逼迫自己和微信切割,并不仅仅是为了保护视力。

灯光如豆。翻开一本书。那盏豆大的灯光,正摇摇欲灭。

胖虎在呼呼大睡,四仰八叉横在过道中间,睡梦里也怕自己被主人遗忘了。

胖虎是只猫,我为了把它和这威猛的名字联系起来,专门写了一篇文章,记述我们对它的阉割、威吓、控制。又觉得它是人类的受害者,故意加了曲笔,塑造它捉老鼠的勇猛。但城市里的猫怎么可能捉老鼠呢,水泥钢筋老鼠是咬不穿钻不进来的。就是院子里有老鼠,哪个养猫人又敢把猫放出去?既然是宠物,它就可以豪横地睡在道路中间,看你敢踩在它身上?

胖虎和其他人家的狗、鸟、蝈蝈一样,都是人的玩物。开始,主人玩它,后来,主人给它打扫卫生、梳理毛发、伺候饮食,它玩主人。

所有的生物,都是独居的主人,客居的玩物。

困了,我像胖虎一样横卧在床上。

雨声是催眠曲,宽大的床足够做一场好梦。人群匆匆而过,都奔某处场景去了,很少有人注意硬化路面的裂缝里有几株草绿了出来;风吹过,树叶打着顺时针的旋落在地上;雨滴的加速度把沙窝凿了三寸深;几只蚂蚁在潮湿的洞口探探头又缩回去了。偶尔有那么几个人忽然停下,若有所思地摸摸额头,以为他终于发现了这些秘密,他却沮丧地抹掉溅落在额上的水沫,接着继续赶路了。

醒来,猛然意识到,自己到底梦到了什么,梦又意味着什么,和胖虎的梦有什么不同。

推开门,我走出去。夜幕已严严实实,车轮与路面摩擦的响声把雨声淹没。所有的车都开着灯,灯束如刀,割开层层雨雾,有的转个弯就被雨夜吞没,有的就这么直直地刺出去,孤单地向远方奔去。

明天,但愿在某个地方有一辆车清新如许,它是从夜幕里驶过,经过了狂风暴雨的洗礼。那是它独居过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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