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的旅馆

从前出门在外，住宿的地方叫旅馆或招待所。基本上是国营的，国营两字听着就让人放心。

上世纪90年代初，我到县城参加高考预考，因为是复读生，自行参加。提前一天，我在县城转悠寻找住宿的地方，那时旅馆少，最后在一条巷子的尽头找到一家，叫“文化旅馆”，是文化部门办的，旅馆的前面是大会堂。“文化”二字挺切合我此行目的。一溜排的人字梁小屋，每个房间有六张床。我将书包往枕头边一扔，躺到床上看书。屋子里陆续又住进四个人，都是在单位跑销售的，他们吹得神乎其神，我听得津津有味。

第二天服务员阿姨问我：“那些人吵着你了吧，要不，今晚你住到值班室旁的小屋，放心，不多收钱的。”阿姨将卧室让给我住，自己晚上只能坐在值班室里打盹。阿姨的善意，让我心中充满温暖。

当然，与几位跑外勤的人一起住的那个晚上，我还是颇有收获的。我记得一位老者啧啧赞叹他的某位同行年纪轻轻，对业务相当精通，一年跑的业绩顶几个人。后来，我一直好奇，老者所言：“不用工具测量，一眼能看出麻花钻的直径”是多大的本事？直到几年之后，我在机械工厂干钳工活，总算明白怎么回事。师傅年纪还没我大，就有这本事，后来我也能做到，熟能生巧！从前的旅馆，天南海北的住一屋，人心单纯，相互不设防，是挺让人怀念的年代。

几年后，我还有几次住旅馆的经历。1995年，我在塞北当兵，参加了自学考试。考点在宣化城区，我住在考点附近的宣钢招待所。巧得很，同住一室的也是参加自考的几位老师。我与他们还有相同的考试科目，真是一种缘分。夜晚，屋内静悄悄的，只有书本翻动的沙沙声，我有不懂的问题就向老师们请教。记得第二次考试，我还是住在宣钢招待所，竟然又碰到之前那几位老师，虽然没有同住一室，但夜晚还会相互走动，相互询问上一次的考试成绩，相互祝福鼓励，俨然久违的老朋友。从前的旅馆，同室的陌生人，也能生出美好的情谊。

后来我也跑外勤，多半还是住小旅馆。那时，一般旅馆的条件已经大大改善，便宜一点的，卫生间是公用的，贵一点的有独立卫生间，有一点与从前不同，就是旅馆都设有单人间。不要随便和陌生人说话已然成为时代的困惑，谁还愿意与陌生人同住一室呢？

现在，像样的旅馆都叫宾馆或大酒店了，虽然条件越来越好，装潢越来越豪华，但是，再大的空间都是冷漠的，我还是常常怀念从前的小旅馆，怀念从前至真至纯的人心。

□李志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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