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让“地老天荒”荒腔走板

“诗言志，歌永言”，《尚书·尧典》中的这两句话，是说诗是表达思想感情的，歌是唱出来的语言。今日且以之来说歌词，想来也不为过。歌词可以当诗看，披乐则成为歌了。歌词创作的原则，一要押韵，二要听之易懂，三要有思想性。现在的电视连续剧中，多有插曲，它也往往起着锦上添花甚至画龙点睛的作用。但前提是，歌词中不能出现错误。

而偏偏有的就出现了错误，其中就有“地老天荒”。电视连续剧《一路黄昏》的主题歌《走四方》，是一支流传颇广的歌，你唱我唱大家唱：“走四方，路迢迢水长长，迷迷茫茫一村又一庄。看斜阳，落下去又回来，地不老天不荒，岁月长又长……”

唱得得意，唱得痛快，唱得颇有情致。殊不知歌词中的“地不老天不荒”用错了。揣歌词的本义，是用不老不荒、岁月悠长来表明往后时间悠久之意，却不料错用了“地老天荒”。地老天荒，也作天荒地老，语出唐李贺《致酒行》“吾闻马周昔作新丰客，天荒地老无人识。”其义是极言历时久远。它指的是以前，不是以后。而《走四方》的歌词中，却将其说成了以后，显然是南辕北辙了。

无独有偶。2009年春节其间，央视热播的电视连续剧《天地传奇》，插曲歌词中有云：“永相恋，深情牵，天荒地老不变。”2010年2月18日，某电视台播出的唐明皇与杨贵妃的连续剧，唱词中就有一句“地老天荒还要与你并肩行。”电视剧《上门女婿》片尾曲《黄河边的故事》唱词有云：“搅着泥巴，和着花香，有一个小伙子闯进了芦苇荡。一把搂住了好姑娘，风儿它轻轻地唱，庄稼它悄悄地长，撒着种子，拌着汗水，一直缠到地老天荒。”其所用的地老天荒，还是取未来时日长久之意。显然亦是错用。

将“地老天荒”用得准确的有没有呢？当然大有人在。清代有某人《和高青丘（明代高启）《梅花诗》九首，其中一首这样写道：“点额怀教入汉宫，冻云合处路难通。胧胧斜照月宜路，瓣瓣擎来雪又空。无梦不随流水去，有香只在此山中。松间竹外谁知己，地老天荒玉一丛。”诗中正是以地“地老天荒”作了点睛之笔。

2009年5月12日晚，为纪念2008年5月12日四川汶川大地震一周年，央视播出了大型文献纪录片《人民至上》，该纪录片拍得极为成功，只可惜主题歌曲《忘不了》中，将“天荒地老”也用错了。歌词中有云：

河流能忘了，涪江忘不了

高山能忘了，岷山忘不了

……

人民记忆，天荒地老

人民恩情，水长山高

据词作者高峰先生说：“我们不应该只记住苦难，也要记住苦难兴邦，我们不应该只记灾难带给我们的痛苦，更应该体会到人民至上的深刻内涵。”这也正是他们创作这部电视纪录片的意义。

诚哉斯言，但歌词中的“天荒地老”用得不对，细揣歌词，“人民记忆，天荒地老”，本义是要表达人民记忆天长地久的意思，但“地老天荒”却将人民记忆引向很久很久以前了，惜哉。

曹禺先生的名作《王昭君》第一幕中，其姑姑姜夫人（系汉宫女官）教导王昭君要重视德（女德）言（用眼神说话）工（做活儿）容（修饰打扮，给皇帝看），以希望得到皇帝的喜爱，可王昭君入后宫已三年了，还未受到皇帝的召见。剧中有王昭君的几句台词：“姑姑啊，你的“德言工容”说得巧，难道我必须在这等待，等到地老天荒”？说的自然是以后的事了，这与此成语的本义是背道而驰的。

地老天荒的错用，乃因对该成语的错误理解，错误理解而用之，自是荒腔走板的尴尬。

□杨乾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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