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红辣椒的魔力

说起辣椒，人人爱吃，有人总结说，四川人辣不怕，湖南人怕不辣，江西人不怕辣，这句流行语道出了他们都爱吃辣椒。无论你说家乡辣椒辣得直冲云霄，抑或是辣得荡气回肠，还是辣得气吞万里山河，辣椒已深植于中国人的血液里，铸成了国人不屈不挠的民族个性。

我的家乡地处月河川道，土质肥沃，气候温和，灌溉方便，栽种蔬菜得天独厚，记忆中的乡下农村，傍晚烟火氤氲萦回于山间、田埂、菜园，这样红彤彤的山水画卷定格在脑海里，一辈子挥之不去。让人嗅觉享受的则是另一种景象，便是烟火气息里飘来油泼辣椒、炒辣椒、炝辣椒的阵阵辣香，甚至还可以辨出是辣椒烩面片、浆水炒辣椒、干辣椒爆肥肉这些诱人的香味，忍不住多吸几口这样的人间烟火气。

辣椒是每户人家一年的主打菜，家里的大汉几天没吃辣椒，浑身没劲儿，像一只霜打的秧苗，便吵吵要媳妇赶快弄一碗辣椒吃吃。一碗清炒辣椒就着三碗米饭下肚，脸红脖子粗，血液奔流，浑身是劲，大吼一声：“过瘾！”便见灶台上的媳妇甜甜地笑。家乡人刚烈的个性是不是与喜欢吃辣椒有关？

不同季节的辣椒，有不同的叫法，如青辣椒、红辣椒、黄辣椒、干辣椒，不论怎么称呼，它都会给一道道菜肴注入鲜活的灵魂，让你切身感受到春夏秋冬都延续着的火热与奔腾。父母种辣椒很有仪式感，选好个大、饱满的辣椒做种子，育在苗圃里。自留地里锄翻菜地，反复耕耘，选择壮幼苗栽种，之后浇水施肥，每一步都很精细。父亲翻过辣椒地后，会在上面铺上干稻草和落叶，然后一把火烧掉。待暴晒一些天后，和母亲再把土翻一遍，继而挖好小坑，横与横、竖与竖，一排排对距离很有要求。移植辣椒秧子一般选在刚刚下过雨通透半小时以上最佳。移栽到菜地里的辣椒秧待三五天后，长得很卖力，茎逐渐变粗，这时每施一次农家肥，它就会蹿高几寸。父母外出干农活，浇水的事就交给我，父亲反复嘱咐，沿着辣椒树四周慢慢淋水，每一株都要均匀浇到，长出来的辣椒树才整齐紧凑。你用心对待它们，它们才会按你想要的样子成长。

炎热的盛夏，菜地里的辣椒就开始变红、变黄，母亲便带着我和弟弟用谷箩把红辣椒挑回家来，放在院坝晒成干辣椒。红红的辣椒在院坝里摊成圆形，或四四方方，以此区分自己家和邻居家。村子里空阔的场坪里随处可见晒辣椒，火红的辣椒映红了大半个村落。到了秋冬时节，辣椒地里火红的一大片，像卷地的云霞，像跳跃的焰火，红彤彤的辣椒成为乡村一道丰收迷人的秋天画卷，每家每户的房檐下，都挂满了一排排红辣椒，给乡村土屋带去了神韵，平淡悠然的生活亦带去了蓬勃生机。我认为，家乡最丰厚的晒秋，就是晒红彤彤的辣椒了。日子里有了辣椒，生活才拥有滋味。

辣椒占据了我的整个年少时代，虽然那时家中拮据，但“家中有辣心不慌”，辣椒的百般随意搭配满足了一日三餐，不仅给了我好的胃口，也给了我改变命运的动力，它的“辣”还潜移默化地培养了我敢拼、敢闯、敢于尝新的性格。

家乡人具有坦率、热诚、正直、豪爽、憨厚的德性，家乡的辣椒有一种魔力，一旦爱上它，味蕾倾倒，灵魂沦陷，而丝丝缕缕的乡愁愈来愈浓，经久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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