陕西工人报官方网站 | 陕工网首页 今天是
跟帖评论自律管理承诺书  不良信息举报电话:陕工网(029-87339475)
第7773期:第04版 憩心亭

涝河,我的生命之流

语音播报: 语音播报

□赵丰

涝河是从秦岭北麓流出的,为古长安八水之一。少年时,它还在县城西门外,女人们出城洗衣裳,孩子们下水打扑腾。没多久,涝河被改了道,整体西移一公里,且不是原来蜿蜒的模样,直通通向北而去。一条河被人强迫改道,这就如同人类的被迁徙,会缺失根的维系和习惯的磁场。前些年县上开始重视生态了,在河床里修了几道拦水坝,这才使得它四季不断流水。逢到雨季时水量丰盈,水面覆盖了七八十米宽的河床。

黄昏来临,我步出家门,经过长虹十字向西,过了老桥头一公里,就上了涝河岸。其实有更直接的大路通往涝河,可是我偏要绕一个弯,踏上石板桥。这样的感觉很适合我,解读一条河,就要从它的遗迹开始。

二十三岁之后,我一直定居在户县这座小城。几十年来,我的生活不紧不慢,像一条平静的河水从容流淌。我拥有很多时间在河边步行。河边行走,完全是一种悠闲的生命形式。走着走着,就到了涝河。春日里,风将河水吹出道道波纹,阳光下像一片片浮动着的银鳞那被我理解为河水为春风奉上的情歌。秋冬季节,河床里铺满水,突然掀起一股狂风,将整条河流的水掀起惊涛骇浪,肆无忌惮地冲击着河岸。我理解,那就是一对红尘知己的狂欢节。

按照古希腊哲人赫拉克利特“人不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的启示。涝河的风,也是呈现出不同姿态、不同表情,给流水带来不同景致。水的涟漪,水的漩涡,水的呻吟,在我的视野里,没有一次是完全相同的。如此,聆听涝河里风与水的缠缠绵绵,感受着风与水的倾心欢爱,成为了我生命里不可或缺的享受。

1983年,我开始了写作。思维僵滞时,我就走向涝河,倾听一场场风与水的对话,观摩一场场风与水激情的演出,成为我捕捉灵感的一种方式。潜意识里,我是行走在赫拉克利特的河流里,自由、安详、思想。一切皆流,无物常住。身边的鸟儿在飞翔,风儿悠悠地吹,鱼儿在水里自由滑动,我用脚步丈量着一条河的长度。一曲天籁,一种欢爱,渐渐干涸的心田,在风与水的关照下日趋温润。

说来也怪,观赏着天地间风与水一对最佳配偶的生活,我的灵感有时会随风飘荡,随水波动,大脑里会蹦跳出一些鲜活的词语,生动的细节,甚至会生发出哲学家的句式来那是思想的浪花。

秋天,一片片枯黄的叶子从河岸飘落下来,似一只只斑斓的蝴蝶在上下翻飞。片片叶子,悠闲地躺在河中,顺着涝河的水飘荡,也载着我的思绪流向远方。河水清澈见底,映照着我灿烂的笑容。

我生活在北方,难以面对大江大河发出仰天的长叹,更不可能“千古风流”,但这并不影响我对生命的渴望,对自己所钟情的事业持之以恒。我在不起眼的涝河身边生活,涝河的水流被我视之为生命之流。涝河自然无法与长江、汨罗江、泗水相比,但它的涨水或者断流,轻柔或者呼啸的风,仍然会以其不确定性左右我生命的运行。站在穿过河流的风中,被它荡涤,这应该是我生命运行过程中应有的福份。

一个人的河流呈现一个人的思想,它应该有波涛汹涌的时候,应该有波澜壮阔的时候,也应该有波澜不惊的时候。涝河之于我,更多的是后者。而我,习惯了在它波澜不惊的时候享受生活之外的闲趣,习惯了写作之余在它身边静静思考。

几年来,我的生活是平稳的、舒适的、不紧不慢的,就像一条平静的河流,从容流淌。

夏天,我拥有很多时间在晚上步行,走着走着,就到了涝河。往往,夜已经不能再深沉,我依然沉溺在夜的底部。无雨的季节,涝河总是干枯。循着河边游走,像漂浮在黑格尔的河流上,自由、超逸。即使河流干枯,没有流水的影像黑夜掩盖了它的真相,我就驰骋在自己的想象中……突然,涝河里掀起了一股飓风,整个的,将河床掀起惊涛骇浪,肆无忌惮地冲击着我的心房。如果,把人生比作河流,那么命运就是水底的礁石和漩涡,是那两岸的青山,山间不停的猿叫,还有大鸟飞翔的影子……

喷泉从石头中喷出,同时落入石头。我不知道这是谁的比喻,那样贴近我的心灵。霎那间,我的灵感会随着涝河的飓风震荡,跳出一些哲学家的句式那是思想的浪花。

我虽然没有出生在涝河边,但它却成了我的生命之流,并上升为精神的目的地。

关注公众号,随时阅读陕西工人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