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菜琐忆

曹延鹏

天，蓝得晶莹。

黄土高原晴朗的天空，经过凛冽狂风地洗礼、擦拭，愈加显得干净、澄澈，云丝轻盈得就像少女的纱巾。天空又高又远，但却冷得有精神，飞扬的树叶翻翻转转，最终成蝶变成一地灿烂的金黄。

记得每年这个时候，奶奶就要哼着曲儿，开始捣鼓她的咸菜了。都说“冬吃萝卜夏吃姜，不用医生开药方”，这个季节的萝卜最是好了，汁水丰盈，清脆香甜。老人家就信这个，做的“青萝卜干咸菜”，那可是胡同里有名的开胃“过冬菜”。做了近20年了，没有一年落下过。

屋后果园前的一片空地，是家里的菜园。每到秋天基本就只剩下绿油油的一小方块萝卜仍留在地里，父亲饭后一根烟的工夫就用背篓拾掇回来了，拧掉叶子喂猪，留下白白胖胖的萝卜睡倒一地。此时，奶奶端个板凳，挽起衣袖，去泥、削须、淘洗……不出一小会儿工夫就将它们拾掇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放在盆里。第二天，午饭刚过，奶奶就拿出案板挑个空地，将前一天洗好的萝卜挨个切成了半厘米左右宽的长条，边切边撒到身旁铺好的编织袋上。待碰个好天气摊开拨弄着晒个几晌午，这萝卜干就基本成型了。洗去萝卜干上洒落的灰尘，配上做好的佐料，拌点香油、辣椒油，奶奶就把萝卜干装进早就备好的红釉大罐子了。鼓鼓囊囊的萝卜干往下压一压，用薄膜密封保存好，到了深冬，盐分料味充分浸到菜里，就可以启坛享用了。

有时候奶奶会停下来，给我讲一讲过去的情景：“过去比不上现在，偶尔吃一两顿觉得新鲜，要是天天吃，那估计要受罪喽！”在那个物资匮乏的年代，腌制咸菜是每一个农村妇女的必备技能，好似一项传统，也好似一种基因，潜藏在乡下女人的身体里。奶奶笑着说：“腌制这青萝卜干，要经过‘晒、腌、藏’三道工序，除了菜要好以外，还要有一副‘好手艺’，手艺不好的人，腌的青萝卜干放不了多久就会烂掉，浪费菜；手艺好的人，腌的青萝卜干，放个大半年，味道还是鲜香的。”而我，最爱吃的就是奶奶这青萝卜干咸菜就玉米糁子，端一大碗掰几块热馒头搅在一起，黄灿灿、热腾腾，咬一口，香甜、爽脆中带着韧劲儿，咯噔咯噔一口气能吃两大碗。

时光走远了，奶奶也已离世，奶奶住的房子也早已堆满了各种杂物。掩门进去，看到那几口溜光的咸菜坛子，仍然伫立在墙角，就好像日子沉浸其中，多了几分恬静与安详，默默地见证着一家人走过的悠悠岁月。奶奶腌的咸菜咸在眼里、香在心里。（运销集团港口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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