焕古年俗

□李焕龙

焕古镇虽是紫阳县的一个小镇、汉江边的一个码头，但其年味，却是一幅古色古香的陕南年俗风情画。

你看，张家在杀年猪，那猪不是说杀就杀的。只见主人烧了一大锅开水，杀猪匠从案子上摆好的工具中取出一把片刀。当他大手一挥，四条大汉把早已捆好的肥猪拉至案前，扯起四腿，“咚”的一声丢在案上。杀猪匠一刀进入，猪的叫声已由高喊变成闷吼。刀抽出时，一股浓血喷于案前木盆之中，盆内放了豆腐，成了血豆腐，那是年节的一道美味。杀猪匠手执石锤，噌噌几十下，猪毛脱光，成了白条。杀猪匠就着方桌上的香火点燃香烟，问清主人拜年用多少、敬祖用多少，便用刀尖在肉上砍了码子，一码一斤，一刀砍去，要几斤是几斤。先砍了要用的，挂于香火边的木架之上；再砍项圈，交与主人做胞汤肉。吃过胞汤肉，亲戚提了被敬的、杀猪匠提了被谢的大肉方子各自回家。

你看，王家在做年礼，那礼不是在商店购买的，而是自己制作的。按照焕古习俗，讲究的是二封茶、四色礼。茶是焕古贡茶，自然名贵。相传很久以前，有个官宦人家的女儿名叫刘冬香，因父亲被诬陷含冤而流离失所，至紫阳葡萄渡，被紫阳当地好心人收留至紫阳东明庵（又名鸿恩寺），刘冬香在东明庵研习佛经，深悟佛教之精髓，专习制茶之功夫，所制之茶，提神醒脑，醒脾开胃，味香清雅，乡邻感激其植茶余泽乡里，因其为官宦之女，因此尊她为宦姑。后来，传至京城，被皇上召见，皇上惊叹仙茶之香清雅幽远，形态曼妙，乃御封为“凤凰茶”，广为培植，以贡朝廷，其父终得以沉冤昭雪，宦姑后羽化成仙，为纪念她，乡民们把葡萄渡更名为宦姑滩，一直流传到今天，今东明庵（鸿恩寺）依然古木参天，古韵犹存。如今，此茶虽非贡茶，却是名茶，所以年节送礼，是必备的上品。包了二封茶，再包两根筋条构成的礼吊子、一只羊腿和一斤香姑（或木耳）、八块血豆腐干，就有了荤素搭配的四色礼，送与至亲好友，既实惠又讲究。

你看，李家在做年饭。这饭既不是南方的米饭，也不是北方的饺子，而是蒸盆子。紫阳蒸盆子，是陕南美味，其讲究程度尤以焕古镇为盛：需有五谷丰登，更要十全十美，还得吉庆有余。五谷丰登是指面片要含五谷杂粮，用麦面、米面和玉米、豌豆、荞麦面包制不同的饺子，饺子里要包猪、牛、羊、鸡、鱼、鸭、鹅、兔及山珍野味等十种肉料和油、盐、葱、蒜、姜等十种调料；那“吉庆有余”不仅是指整鸡整鱼，而且要包出十个鸡型鱼状的大饺子。这些制好后，分别蒸熟，再放于熬有鸡汤的吊盆里煮。到了香气扑鼻，满屋弥香时，一家人便围在火炉之旁，边吃边喝酒，是为大餐。

你看，赵家在布“年景”，这“年景”亦不同于别处的只贴春联。他们于天黑之前吃了蒸盆子这道团年大餐，就打着红灯笼张贴对联、门画、窗花，扮靓门窗等任何地方，还要照亮房前屋后的所有道路。之后家人兵分几路，分别拿了香火、鞭炮去敬各路先祖和诸神。自家的“年景”布置完了，老赵就净了手脸，换了新衣，到学堂去敬圣人，到祠堂去敬族祖。有办厂开店的，还要去敬财神。这是“送年景”老赵和各户的主人一样，率领孩儿们提了鞭炮和年礼，四处拜敬、回敬乡亲，这个回合，一直持续到午夜。

你再看，子夜时分，年关交替，各户敞开大门，把最好的礼花、鞭炮放在院坝上祈福。一时间，天空灿亮，江水灿明，天地之间亮光四起，炮声不绝。整个焕古镇，一片光明，人们在祝福声中辞旧迎新，处处洋溢着祥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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