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阳如我

□白玉稳

暖阳如春。

冬至前后几天，每天中午，坐在院子里，扑在身上的阳光，让人舒服，让人迷离。

没有谁可以长时间坐在阳光里。经常在院子里玩牌的老人，也是不停地挪移位置，就是他们，也觉得这几天的太阳有些怪异。一方面，疫情扑面而来；一方面，冬阳扑面而来。

活了80多岁的几位老人，边玩牌边说话，这是没有经历过的事。暖冬暖得有点过火。疫情来得有点突然。

昨天没顾上包饺子，但包饺子的物料准备好了，不吃也不行。何况疫情下的蔬菜特别贵，挣不了钱，花费一点也没降低，村里人的脸上堆满了无奈。

本家哥在盖房，我去帮忙，他说还是公家人好，不用操心没钱花。我知道他说对了一部分，公家人永远不会大富大贵，也不会饿晕街头。他家的房子已经垒到了二层，红砖在阳光下闪烁着光。塬坡的树林之外，有一棵柿子树孑然而立，没摘的柿子，在阳光里格外红艳。

昨天核酸检测，队伍拉得很长。村委会的院子向阳，午后的太阳直射进来，无遮拦，每个人的身子都融化在阳光里，地上的影子比人还长。我站在队列里，看穿防护服的人在阳光里忙碌，眼睛花了，竟然认不出哪个是自己的妻子。志愿者的红马甲和执勤人的红袖筒，在这个特殊的日子，显得特别夺目。中国红，在哪里都是燃烧的火焰。

老屋虽小，但不影响阳光到达庭院。早上从八里塬上升起的太阳，将院子照亮了一半。十二点，整个院子都是亮堂的，太阳渐渐西移，楼房靠院子的一面全部沐浴在阳光里。暖阳下，习惯于将屋里的被褥拿出来，在栏杆上晾晒，肉眼可见，被褥在太阳下膨胀，手摸上去，渐渐发烫。这时候，我也喜欢在阳台上假寐，让阳光包裹自己，特别是自己的脸，让它发烫且发光。让阳光从皮肤渗透，让毛囊发软，渐次温热血管和肌肉，直达内心，眼虽闭，心里却亮堂，人几近透明。我喜欢长时间曝晒自己。我不是女人，不怕皮肤黝黑，只需健康。

这种天气适合晒背。我有冬春晒背的习惯。这是田真人和文川先生教我的，他们引我上了道。有一天，我们三个人在岱峪的大石头上，脱了上衣，爬在巨石上，肚子下的石头是热的，后背也在太阳下升温，特别舒服。三个文化人，斯文散尽，赤条条在山野之间，太阳之下，也算是放肆的风景。

所有人被告知，必须做核酸，也别乱跑。我想，假如你有一个庭院，院子里有充足的阳光，再有一粥一饭，一桌一椅，一书一砚，你还想乱跑吗？所谓寂寞，是空虚的代名词，你的内心充盈精神丰满，还会有寂寞吗？

自写作以来，每时每刻都是幸福的，一个人的时候，可以读书，可以写作，可以想事，就是在阳光下发呆，也是快乐的，与古人对话，与天地对话，与自己对话。说自己想说的话，写自己想写的文，就是陆地神仙。

比如，此刻。我在自家院子里，和来院子做客的暖阳一起，互相包容、互相渗透，阳光如我，我即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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