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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63期:第04版 百味观察

碗里的炊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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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涛

记得住的乡愁,在每个人心里是不一样的。要我说,乡愁是看得见的大老碗,是融入肠胃魂牵梦绕的味蕾记忆,在母亲盛给我的一碗饭里。

二十世纪80年代的关中农村,虽然小麦已经不缺,但是从立冬开始一直要吃到来年立春的主食还是苞谷糁,如果在苞谷糁里放几块红苕,那可谓是家家户户早饭里的头牌。三五个邻居在家后院的麦秸堆边,有的圪蹴着,有的斜靠树,都端个大老碗,盛着稀稠刚好挂筷的红苕苞谷糁,碗边再放点腌制的红白萝卜丁酱菜,哧溜哧溜地吸着。舌尖上不断舔着,从口沁入心脾,一天的生活便热气腾腾地开始了。

虽然吃得饱,大老碗里却是基本见不到蔬菜,就更别提肉了。但是春暖花开,万物萌发,大自然是慷慨的,给清贫的人们带来了牙祭。野地里的荠菜,树梢的香椿芽,都成了人们春天共有的菜园。自春到秋的晌午饭,人们每日基本都是面食,虽说单调却透着心巧。母亲一边用心揉面一边念叨着:“面要醒到,往里揉到……再有余粮,也要精细……二锅饺子头锅面。”在灶前烧锅的我,透过烟火,只见母亲把掐回的香椿芽洗净,开水里焯三两分钟捞出,挤干水分,切碎拌上蒜泥,撒上盐和红辣椒,热油一激,劲道的手擀香椿拌面,还没有尝到嘴里,一股子清香就钻进了鼻子。挑一大口面,夹一筷头香椿,头口香,比肉香,香到了舌根,红到了唇边,两大碗饭实实在在地填饱了肠胃,也有滋有味地满足了全身心。

农村饭食简单,精神生活单调,到晚上农村人把吃晚饭叫喝汤,足见日子的寡淡。这时候就是比拼女人们的手艺。母亲用洋槐花、苜蓿、榆钱、芹菜,这些不花钱的菜叶儿给我们变着花样蒸麦饭。这实在是既好吃又省口粮还易消化的晚饭。我最爱吃苜蓿麦饭。母亲蒸的麦饭,看上去平淡无奇,吃一口却唇齿留香,令人顿时消解了田地里劳作了一天的疲乏,而炊烟里听到“你妈喊你回家吃饭!”让人睡梦里都津津有味地咂着舌头。

那时候一日三餐吃过,可不像现在,还有各种各样的零食。不管大人小孩,饿了最多去笼屉里摸馒头吃。光吃馒头,即使是刚出锅的热馒头,也似乎少了点灵魂——关中八大怪之“辣子一道菜”,这是母亲传自外婆的拿手菜。秋季霜降过后的红辣子采回家,用清水洗净,平摊院里的芦苇席上晒干,或者挂在房檐下晾干。母亲一个月做一次辣子酱,夹在热馍里,馒头的麦香味和辣嘴香舌的辣子酱味混合在一起,咬一口,解饿解馋,绝不输现在孩子们的最佳零食——辣条。

早上的红苕苞谷糁,中午的油泼香椿面,晚上的苜蓿麦饭,以及当作零食的馍加辣子酱,还有余热的柴火灰里的烤土豆、烤红苕、烤玉米棒,这些儿时的味道,一直是我舌尖上和记忆里最经典美味的一日三餐和佐食。在母亲眼里,我始终是孩子。我想,将来无论走得再远,年龄再大,最忆乡愁味的永远是母亲盛给我的那碗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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