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劳动有关的事情

□李永刚

1

劳动两个字总是那么

沧桑而又沉重

风吹日晒

千百年来

黑黝黝的

能听到一笔一画

负重的响声

想起这两个汗渍斑斑的

古老汉字

我便忍不住会想起

健在的父亲和母亲

从前劳作的身影

想起村东村西左邻右舍的人们

弯腰耕作的

神情

想起关于劳动的

爱与恨

欢乐与苦痛

活着的人在劳动中

渐渐老去

昔日耕耕种种的

那些工具沉默在墙角

一动不动

死去的人

成为坟冢

铁锨铁锄铁镢

这些汉代的铁器

和那些古老的农具们

犁耧耙耱以及

木杈簸箕

光亮或者锈蚀

都有一段心酸的往事

包含在锋利或者

愚钝之中

2

我会写劳动二字的时候

看着大人们

眉飞色舞地

谈论收成，那爽朗

如同夏天的风

吹过村头两行

高高的白杨，沙沙沙地

笑个不停

后来，某一天

我悲凉地发觉

村子里我称做叔或伯的人

很快成为苍老的老汉

在雄伟的土地面前

他们已无能为力

他们常常对歉收的庄稼

随口痛骂

然后依旧心牵收成

村子周围的土地

不声不吭

鸟儿还是鸟儿

春风还是春风

夏雨还是夏雨

秋虫还是秋虫

寒冬还是寒冬

每一个笔画

如同皱纹

藏有一生的话语

却默不作声

3

每天上班下班

我都会抬头仰望

那些高高的塔吊

蓝天下，纵横交错

与一天天生长的高楼

构成一种风景

上面，是蓝天白云

下面，是塔吊在空中

沉稳地舞动

再下面便是

水泥  砖块  钢筋

和异常渺小的汗珠

构成一种和谐

亲如弟兄

他们用筋骨深处的力量

把时光高高举起

让日出日落

发出汗水打湿的响声

清晨，阳光升起来

升过地平线

升过毛毛糙糙的楼层

升过参差的楼顶

升过塔吊的身影

人已淹没在楼与楼

砖与砖

钢筋与钢筋的

夹缝中

黄昏，太阳落下去

落在高高矗立的塔吊

落在参参差差

错错落落

使劲长高的楼层

汗水已被蒸发了

无数次

劳动者的身影

成为雕像

在地上

在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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