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书的故事

□魏建彪

如果有人问我，童年时期有哪些特别开心的事情，我会说出不少，但看小人书一定是排在前面。

周末吃完早饭，我用木棍挑着废品，到街上的废品店去卖。废品少得可怜，就是点破尼龙纸、破鞋底、锈烂无用的铁器，还有几个牙膏壳、鸡黄皮、甲鱼壳。母亲答应，卖了废品后，可以让我买一本小人书，这让我很高兴。

新华书店里，一本本小人书平躺在玻璃柜里，静静地等着我检阅。一张张彩色封面，各种各样的图画，精彩纷呈，勾住我的眼睛。看中了几本，价格有高有低，厚点的2毛多，薄的8、9分钱。买哪一本呢？脑子里思来想去，终于下了决心。

拿上散发着油墨书香的小人书，刚跨出店门，就低头看起来。走着看着，有时会停下脚步，站着看一会儿。特别吸引人处，干脆在路边坐下，待几页细细看完再站起来继续前行。走到半路，书已翻到最后，意犹未尽。

有时我会跟着奶奶，到做裁缝的姑夫家去。表兄弟有二三十本小人书，每次去，里面总有一些新书。进了家门，立马在几个房间窜来窜去，把找到的书搂在一起，寻个安静角落安心看小人书。到了饭点，带着一本到饭桌上，嘴里嚼着大鱼大肉，眼睛看着小人书，不理会奶奶姑姑吃完了再看的劝说。大约小半天时间，该看的全部看完，一件大事就算完成。

那几年，看过的小人书真不少，有古典小说、传说、历史改编的，有电影故事绘就的，有反映先进人物事迹的等等。一些小人书，不少人手头都有，也看过很多遍，留下的印象格外深。后来才知道，这些小人书的绘画者都是很有名气的，画画时下了很大功夫。比如《鸡毛信》的绘画者刘继卣，是国画大师，总到动物园采风，速写狮、虎、熊、猴等动物的百态。出彩的图画，再配上凝练的文字，小人书就成了图文并茂的精品。现如今品相好的，已成抢手的收藏品。

有一次，我和表兄一起看一本地下党运送药品，支援新四军打日本鬼子的小人书。里边有一幅图的右下角，地下党员威风凛凛侧立着，左手叉腰，右手斜举驳壳枪，枪口喷出愤怒的火焰；图的左上角，是在长着杂草的土丘上，中枪的叛徒身子后仰，一只脚站立，一只脚朝天，扭曲惊恐的脸十分丑陋。文字里有“地下党员甩手一枪，叛徒应声倒地”的描述，盯着画面，我俩议论许久：驳壳枪能打这么远吗？地下党员一甩手，就能打中叛徒，枪法有这么好吗？坏人都长得这么丑吗？……心存诸多疑惑，图画和文字对视觉的冲击真是太大了。几个月过去再次碰头，我们脑子里还没放下这页，围绕着图画应该怎么画、文字应该怎么写，读者才更容易接受，继续热烈谈论。

一晃差不多五十年过去了。下次见到表兄，我一定要问：“还记得‘甩手一枪，应声倒地’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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