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别父亲

□杨科社

“大哥，咱爸走了！”清明小长假头天清晨，我刚起床就收到小弟发来的微信。顿时，只觉得头晕、心慌，鼻酸、喉噎，油然滚落几颗泪珠。有关父亲的往事如同电影浮现在我眼前。

父亲9岁前，其两个弟弟还有我爷爷，当时就因霍乱相继离世。万般无奈之下，奶奶领着年幼的父亲，于1945年正月一路逃难回归故土，投奔姨奶奶所在的秦川农村，一家三口相依为命、艰难度日，饱尝了人间的辛酸苦辣。

父亲早年生活贫寒却不乏志气，一米八二的个头从未向命运屈服。1956年秋，以全班第五名的成绩从小学毕业的父亲当选为生产队会计；1958年冬，又西行入陇千余里，远赴兰州市变压器厂工作，后在奶奶的催促下重回秦川；1959年6月，父亲投身教师队伍，陆续在村镇六所学校任教；1977年加入中国共产党，历任小学班主任、教学主任、点长、校长，教书育人二十五载，勤勉笃学，诲人不倦，为乡村教育绽放了生命的光和热；1984年元月，又以近知天命之龄，调任镇政府供职十五年，热忱服务乡村群众，赢得一方百姓口碑。

父亲严于律己，不沾烟酒麻将，严格要求子女，学习积极上进、专心致志，做人诚实守信、敢作敢当。您先后送两子一孙携笔从戎，一家两代三人多次立功受奖，分别跻身军警校尉行列。

父亲自幼酷爱书法，闲暇锲而不舍、笔耕不辍，加入陕西省老年书画协会，书作独具特色，几经报刊发表。他乐善好施，不求回报，几十年如一日，义务为父老乡亲婚丧嫁娶书写对联，享誉方圆。横竖撇捺有出处，丹青难写是精神。您书写中国汉字，抑或抒发了一个男子汉直面坎坷人生的雄心壮志、不屈不挠的精气神。

父亲一生半工半农、耕读传家，孤身支撑门户，养育儿女、含辛茹苦。年逾花甲退休回村，欣然躬耕陇亩、点瓜种菜，兴来挥毫泼墨、笔走龙蛇。难能可贵的是，您耄耋之年尤为子孙修房建屋忙前跑后，倾心尽力。身卧病榻一百日，儿女谁闻父呻吟？此生长忆关山月，不照人间泪满襟。父亲，您独立自主、自力更生的精神，您勤俭持家、艰苦奋斗的品德，您自强不息、习书不止的毅力，将永远成为我们人生路上奋然前行的不竭源泉。

父亲，在您的棺柩居家存放期间，断续月余的阴雨天竟然一直晴朗。然而，在您的遗体安放后的翌日薄暮，一场风雨却凭空突降，可去坟茔祭奠您的孩子们却在雨前安然回家。昔日，我身着戎装，曾为保家卫国镇守边关站岗放哨。春夜，我披一身雪，特为父亲修建坟墓安全来回巡逻。

出殡前后，前往父亲灵堂吊唁的亲友络绎不绝。旷野路畔的紫荆、山茶、月季花五彩纷呈。暄天鼓乐、震耳欲聋；繁花似锦、燕雀蛙鸣，而荡漾在我胸中的却是《春天里》的唱词：“如果有一天我悄然离去，请把我埋在这春天里！”

风和日丽，田野无垠。正是荆挑满枝头，扶杖痛别泪花流。父亲，您可知道？有几只可爱的燕雀不时在您的坟茔周围叽叽喳喳、飞来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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