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成伯的约定

□汪清龙

苦李，是一种形似李子的山果，在村庄周围比较常见。齐家沟二道洼的老张家门前，就长着一棵苦李树，结的苦李不仅味道酸甜可口，而且果色黄亮诱人。那些年，苦李树为老张家赚来人气的同时，也招致了不少馋猫垂涎的目光。

这天下午早早放学后，我约上平娃、百田两个伙伴，提上竹笼，去齐家沟打猪草。其实，我们打猪草是幌子，打苦李才是目标。

到了苦李树下，除了听到秋蝉一阵紧似一阵的鸣叫外，四周静悄悄的。我从一个垂下来的枝条上摘了几个小苦李，每人匀了两三个，在身上蹭掉灰尘送到嘴里，边吃边点头，嘴里说着“味道不错”。平娃看见有个较高枝条上藏着几个让人垂涎欲滴的大果子，便钩住那根枝条往下拉，无奈始终够不着果子，稍不留神手上一松，枝条弹了回去。百田急了，从地上拣起一根粗枝条，呼地跳起来，把那几个苦李敲了下来。或许是用力过猛，百田摔到下面两三丈处的一个土坑里。我和平娃赶紧跑下去，边拉边小声问：“跌疼了没有？”百田摇摇头。平娃见百田右胳膊肘蹭掉了指甲盖大的一块皮，血往外渗，赶忙从地上捏点干面面土敷在上面止血。百田看看右胳膊，又望望树上的果子说：“这叫为嘴伤身呀！”平娃脸上一副无奈又不甘的表情，小声说：“看来只能用石头打了。”定下新的“作战”方式后，我们三人手上攥着石头，互相使一下眼色，一齐向树上扔去，几十颗苦李被打落下来。正当我们准备拣胜利的果实时，突然传来“汪、汪、汪”的叫声。原来我们打苦李，惊动了拴在场院里的狗。同时，张家老奶奶也手拄拐棍，颤颤巍巍地走到场院边，扶住苦李树身喊叫：“都送过去了，咋还来祸害人？”

我们慌忙拎起竹笼，胡乱从地上拣了点苦李，准备往洼口方向走。这时，眼尖的百田发现，离我们不远处的洼口方向站着根成伯。正在我们想脱身之策时，身后传来根成伯的声音：“你们都到伯这来，把给你们家摘的苦李带回去，我保证不告诉你们的家长和老师。”我提醒：“根成伯喊咱们哩，过去不？”百田忙阻挡：“咱不能过去，万一根成伯说话不算数，把咱三个揍一顿，再把今天的事告诉大人和学校，咱们就臭到家了。”还是平娃关键时刻镇定，他说：“如果根成伯把咱们告到家长和学校，咱三个一口咬定没干就是了。咱们现在过去，我把根成伯稳住，咱们尽快离开这里。记住，谁也别让他抓住，不然就完蛋了。”

我们低着头，十分警觉地向根成伯跟前移动。走在前面的平娃刚接近根成伯，还没来得及搭腔，就被他一把抓住，根成伯笑着对我们说：“你们别跑了，伯这大笼里装了几网兜苦李，都是上午刚摘的。我年纪大了，只摘了较低部位的果子。打算下午把这些苦李送到庄子上，让你们几家人尝尝鲜。谁知走到半路，发现你们几个崽娃子不对劲，判断你们来摘苦李，就跟了上来，果然不出所料。现在你们一人拿一网兜回家，顺便给庄子上其他几家也捎上。今后你们不要再来打了，不仅危险还容易伤到果树。以后我每年摘了苦李后，给你们送过去，咱们一言为定！”我们三个对视一下，不好意思地从根成伯的手里接过装着苦李的网兜放进笼里，向他点点头，算是对根成伯的回应，然后飞快地离开了。

之后，每年秋天，我们都吃到了根成伯送的苦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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