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春秋

□秦汉

菜园一角  胡淑梅  画

经过八年漂泊，搬了四五次家，我终于安顿下来，居有定所，且附有小院。屈指数来，搬来小院居住已有15个春秋，不知不觉在这里一晃生活了这么久。今年春上，我也学邻居找了五个装水果的泡沫箱，装上泥土，放在小院的一个角落，就成了我的微型菜园。我种了一些西红柿、茄子、辣椒、油菜、韭菜、香菜，这些蔬菜难以自给自足，却给了我想要的生活。因此这个院子，成为我安顿灵魂的地方。这一点，对我太重要了，我觉得以前的日子都虚度了。

播下种子后，我的魂魄仿佛被勾去。一有空就跑到那儿，看看菜苗是否出土。稚嫩的小菜苗终于从土里拱出来，我欣喜异常。小苗儿像看懂我的心思，它们忽闪着绿色的小眼睛，一眨一眨，真可爱。

韭菜碧绿翠嫩，第一茬刚出土约莫半尺高，肥厚的叶片在空气里散发出阵阵鲜香。《诗经》曰：“四之日其蚤，献羔祭韭。”可见上古时代隆重的祭品中就有鲜嫩韭菜，这应该是春韭了。这还不算，春韭最著名的当数杜甫的那句“夜雨剪春韭，新炊间黄粱。”剪下头茬红根春韭清炒一盘，闷蒸一锅黄粱小米，春韭鲜、米饭香，这是怎样一种穿越时空的感叹。

西红柿、茄子和辣椒显得十分沉稳，他们不急不躁地生长着。刚开始，辣椒白色的小花，点缀在绿叶间，小辣椒先是着一身绿装，藏在叶间。后来，日渐成熟的辣椒，经不起时光的诱惑，就红着脸在绿叶间招摇。茄子的花是淡紫色的，花儿的后面隐藏着一个小圆球，不断地膨胀，渐渐由小变大，一个紫色的长圆形大茄子就长成了。感叹生命的神奇，一粒极小的种子，竟然有如此威力。西红柿的茎和叶有一种特殊的气味，我常爱摘一片叶子，放到鼻前嗅一嗅，那味道是沁人心脾的。西红柿的花是黄的，果实却是善变的，开始是绿中泛白，随着生长，变得绿少白多，后来又变成光泽闪亮的红色……

入伏后，陕北的天气变得异常闷热，时不时地下雨，因此蔬菜长得特别快。如今，韭菜已经割了几茬了，香菜和油菜也已是第三茬了；西红柿、茄子和辣椒都长着诱人的果实。我想，到了秋冬，小院失去了夏的繁华，一定会硕果累累，也会银装素裹。

原先，小院还是和我刚来时一样，只有铁桌石凳，没有人种蔬菜。闲暇时间，人们坐在石凳上聊天看景，看天上云卷云舒，看月缺月圆，看小院里孩子长大成人，看小院里私家小汽车由无到有，渐渐增多爆满。这是个年岁不久的小院，却处处透着岁月的痕迹。种菜是近几年的事情，院子里的蔬菜以绿色生态和馨香萦绕回报人们，俨然已是一个小小的菜园了。这里的每一片叶、每一个果都有大家精心地照料，没有沙石，没有杂草，它们无拘无束地生长，它们是大家一年的菜食，它们是院中最幸福的宠儿。

在这里，在我的微型菜园里，我看着摇曳着的西红柿、茄子……似乎闻到了故乡的味道，找到了魂归故里的踏实安全感。我的微型菜园，总让我觉得好像又回到了故乡老家，晚上睡觉也好像睡在故乡村子里、庄稼地、西瓜地、菜地边，一身的疲惫、满心的烦恼沮丧，马上能够烟消云散。

我想，没有哪里比这里更好的了。如果有一天，我不得不离开小院，离开我的微型菜园，我会把小院连同我的微型菜园一起装进行囊，带到他乡，也犹如把故乡带到他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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