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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97期:第04版 创造

记忆里的场畔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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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到了三伏天,城市的喧闹和燥热使我怀念起从前在农村生活的年少时光,那里沉淀着我的乡愁和快乐。

每当盛夏来临,声声蝉鸣把万物竞秀的生命乐章推向高潮。远山、村庄、田野、涝池,如同浓彩的泼墨画,“只此青绿”间仿佛听到了万物生长的声音。

放暑假的日子,我们常常随大人一起去田间劳动,干干停停间总盼望着太阳快快落山,期待结束农活后能和伙伴们一起玩耍。当微风掠过,终于有黄昏的晚霞了,天边的云已被染成绛红色,一片一片像绚丽的织锦,点缀着广阔的天幕,黑黢黢的山峦和天际线连接成雄浑的屏障,慢慢就有稀疏的星光挂在天边,牧归的铃铛自然成为收工的信号。扛犁的、荷锄的,在吆喝声里陆续回到自家小院,庭院的小桌已摆上了自种的菜蔬和飘香的油泼辣子,劳作的疲惫在家家户户的碗勺相撞声中慢慢消失,整个村庄沉浸在这朴素的烟火气里,人们一边品咂着大地的馈赠,一边体验着生活的快乐。

这样简单的晚饭,在渭北农村常常叫作“喝汤”,招待客人也是如此,这种淳朴方式具有入乡随俗的地域特色。当月亮升起,村东边的打麦场已成为大伙乘凉的绝好去处。人们不约而同拿着小板凳、手摇蒲扇,甚或扛着自家的大竹席走出家门。或聚在场畔合抱粗的大树下,或围坐在宽敞的阔地。这里每年都要用传统的方法重新把细密的黄土碾压得光亮而坚硬,上演着四季的欢乐颂和丰收曲。静谧的夜空,繁星闪烁,感觉是那样清澈而又深邃。老人们手摇蒲扇,夜晚明明闪闪的微光里荡漾着旱烟的味道,不紧不慢地讲着他们的故事、戏文里的故事、村子曾经发生过的故事或家长里短、人情世故、族谱家规。我特别喜欢挤在中间,一边闻着淡淡的旱烟味,一边沉浸在故事传说中。忽然间,一群孩子从身边跑过,他们追逐着飞舞的萤火虫,为躲避追赶,小精灵们忽高忽低,忽左忽右,画成点点闪烁的弧线。孩子们的嬉笑声也引得大人们静静观赏,共同享受着盛夏的乐趣。

不知什么时候,树梢间此起彼伏的蝉鸣声终于停歇下来,村子远远近近的灯光沉浸在静谧深蓝的夜空里。月光如水,白云朵朵,一阵微风吹过,绿阴如盖般的大树送来丝丝清凉,驱逐了白天的暑热,非常惬意。真是应了元代诗人翟佑的诗句:“竹床藤簟晚凉天,卧看星河小院偏。云影恰如衣暂薄,月华那得扇长圆”。

如今,随着农业机械化程度提高,农人们已经告别了传统的耕作方式,打麦场也就失去它的作用,但场畔的大树亦然挺拔苍劲,守护着曾经的乡愁和记忆。尽管都市里的我们享有现代化的消暑方式,我久久萦怀的还是那从前的时光和时光里的质朴味道。

□张从军  (工作单位:陕建物流集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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