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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13期:第04版 憩心亭

长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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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高中时,发现了邻班一位女生:高俏的个头,白净的皮肤,好看的脸蛋,出现在哪里都有目光聚集。那一身打扮说不上洋气,却对比之下,乡下女生就显得有点儿土里土气。她最吸引我的是那一根长辫子,那么长应该是校园里最长的,辫梢垂过后臀了。扎了红蜻蜓或者红蝴蝶,摆动起来真像蜻蜓飞或蝴蝶舞了。我时常保持了不被人察觉的距离,跟在她身后,不好意思再跟了,必要目送她消失在目不能及的地方。

有一次雨后,是个周末,我打算去新华书店,刚出校门就瞥见她了:倩影,长辫子,怦然心动,就盯上了。盯着长辫子,不即不离不敢靠近,也不愿她走远,始终保持了目测后合适的距离,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她走我也走,她不走了我就驻足,或仰头看天,好像白云在天边向我显摆姿态;或弯腰看地,好像洼坑里的积水清澈得可以照见我的面容;或左顾右盼,好像田园里的庄稼、田园边上的树木真如诗如画了。跟到县上最大一家公司的家属院,黑大铁门关闭,只开一个小铁门可容得人身进出。在我眼里,那门里的世界十分神秘,进出那门的都高人一等。令我惊讶的是,她居然也进了那扇门。她目不斜视,昂首挺胸,迈着不急不慢的步子,屁股后的蝴蝶不是在舞,而是在跳。当我收回自己目光的时候,心里好生惭愧,直感她在天上,我在地上。在所有漂亮女生面前,我本来就自卑,如今更自卑了,但脚步却加快了。怪,自感脚步并不沉重,反而轻盈了许多!

高中毕业的时候,我正要出校门,却眼见几个女生说笑着,春风满面,好看了十分,迎面进了校门。我反应敏捷,赶紧躲闪,只一刹那,竟用斜眼的余光捕捉到了那两根长长的辫子。心一颤,本能地回首,她被遮住了脸,只能看见那只红蜻蜓一闪一闪的。我知道,从今往后,再也看不见那长辫子了!并不生非分之想,却生出些许惆怅,脑海里竟蹦出了辛弃疾的那首词:“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 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只回味了一遍,自己就扑哧笑了!自此以后,我牢记了这首词,感觉自己心上真有“秋”了!

大学毕业后若干年,我回县办事,机缘凑巧,去了那个县上最大的公司访问一位忘年交校友。黑大铁门敞开,放车进去。我下了车,走过一片空地时,一个羽毛球扑面而来,被我甩手逮住了。自然转身,才发现打羽毛球的是两位女子,不可谓貌若天仙,却可谓“似曾相识燕归来”,更可谓无巧不成书:一位是我的老师,一位是我的同学,亦即那位长辫子!怎么可能呢?眼见为实,怎么就不可能呢?她向我莞尔一笑,我只说了“你好”,便转身跟着老师去了他的新居。心里本想搭讪,却被自尊约束,不愿意被她误解。老师新婚宴尔,门上的“囍”字正鲜艳夺目。心里犹未放下她,暗自惋惜:“她把长辫子剪掉了!”

再见她又是若干年后,我仍去那家县上最大的公司公干,吃早餐时发现售饭票窗口里的那位女子面善,转脸询问一位老朋友,他好管闲事,非要去打听,其实不问我也敢断言:一定是她长辫子!老朋友归来,一脸郑重其事。没有悬念,果然是长辫子。其时,吃饭的人不多,我就过去和她打招呼。她正上班,未与我寒暄,只叮咛我再回县时联系她。她也就那么一说,我当然没有放在心上。

匆匆,真是太匆匆。去了若干年,又去了若干年。忽然一夜间,有了互联网,与她又“联”上了。她身在金城就是我上大学的那座城市。让我深感欣慰的是,她说她看见兰州大学的牌子,就联想起我。多么美妙的联想呀!距离感骤然间消除,与我聊天的时候分明感觉她就在眼前,长辫子晃来晃去,同时晃动着红蜻蜓或红蝴蝶。和她说了很多话,不是用语音,而是用文字。饶是如此,仍然亲切有加。

人这一辈子,能留意几个人呢?我却留意到了她,特别是那一对长辫子。在同一校园的时候,没说过一句话。她未曾留意到我的存在,却听说过我的名字。与她的情感交集,就是那一围墙,就是那一院树木花草,就是那两年似梦非梦的校园生活。

不与她主动联系,一切都随缘。缘深缘浅,已定格为过往。人与人之间,如此甚好!  □孔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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