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 花

在秦岭深处，素有山中“小江南”之称的镇安县程家川，庄户人家一般都砌有烧柴草的灶台。在粉刷得雪白的灶壁上，总要画上一幅幅美丽多姿、栩栩如生的图画，象征着庄户人家美满和谐、丰衣足食的生活。人们把这种灶壁上的图画叫作灶花。

记得我家老屋的灶壁上，画着一幅五谷丰登的风俗画：写着“丰收”字样的粮囤，饱满的稻穗、麦穗、玉米和大豆，奔跑的鸡鸭，蹦跳的鱼虾和舞着金爪的螃蟹，中间一个活泼可爱的孩童，捧着一条摇头摆尾的金色大鲤鱼。奶奶系着围裙整天在灶台边忙个不停，做饭炒菜时总要看一下灶壁上的灶花，笑意就会写在脸上。

灶花，这幅山乡民间传统的风情画，开满了山乡农家的灶台。各家灶台都画有各色图案，人物、山水、动物、花木应有尽有。人物画大多是捧仙桃的寿星、戏金蟾的刘海、嬉笑的和合二仙；山水绘的是荡舟的江河、缥缈的亭榭、入云的高山；花木描的是苍劲的松柏、傲雪的红梅、富贵的牡丹；鸟兽作的是引吭的雄鸡、跃龙门的鲤鱼、回首的梅花鹿等。由于灶台是炒菜做饭的，故而这些灶花的图案自然都昭示着祥和富足，象征着吉祥，表达着向往，蕴含着祈求。

灶台的设计制作，都是那些工匠队伍中资历深、手艺高的人。他们不像一般的泥瓦匠，只要会垒墙砌屋、涂抹石灰水泥就行。砌农家灶台是要有些真本领的，特别是灶肚的设计、制作，内中有许多技巧。如果哪位师傅手艺不到家，砌成的灶肚生火后不易发火，既倒烟又费柴。至于灶壁上和灶沿下的画，当然更得由资深的高手师傅来描绘。看着灶头上一幅幅工写兼具、风格鲜明的图案，不由对这些无师自通的民间画师产生敬佩之情。

令人惊奇的是，这些主要用墨汁或锅底灰作颜料绘制的灶花，虽经烟熏火燎、热气蒸腾，却不会渗色。直到后来我和一位画师交流时才知道，原来它竟和西洋湿壁画的原理一样，灶花是在灶壁半干半湿时绘上去的，再经慢慢风干和做饭、炒菜时烘干，日久自然光鲜依旧。

近年来，随着镇安程家川农村城镇化步伐日益加快，烧柴草的灶台逐渐被洁净卫生的液化气和电取代，灶台这一昔日庄户人家一日三餐都与之打交道的老伙计，慢慢淡出了人们的视线。灶花在山乡镇安程家川也成了一个尘封的美丽印象，可在我心底里，它是一朵永不凋谢的民间艺术奇葩。 □辛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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