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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14期:第04版 秦风

杨松轩“以捐代谢”破陋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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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松轩即杨钟健之父,陕西华县(今渭南市华州区)人,民国著名教育家。1 9 2 0年2 月2 0 日,是杨母刘太夫人谢世三周年,同年5 月1 5 日,又是杨父海耀公7 3 岁寿诞,所以其弟兄几个决定在母亲三周年纪念的同时,也为父亲举办一次隆重的祝寿活动。

由于此时杨家已俨然陕东望族,弟兄四人中,老二鹤守在乡持家侍父,老三鹤庆日本千叶医专毕业后在省中供职,老四鹤瑞也已北京大学工科毕业,松轩先生本人在县兴办的教育事业蒸蒸日上,其子钟健也在北大就读并已崭露头角,所以方方面面祝寿的人确是不少,收的贺仪亦自不菲。这在先生本是极体面的事情,不料后来处理这笔礼金,竟让他生了一肚子的气。

原来父亲寿庆结束之后,家里商量这笔钱的处置,先生主张既不置酒谢客,也不留以自用,找个适当的机会都以父亲的名义捐出去,用以表示对祝寿诸人的感谢,即所谓“以捐代谢”。当时家中并无异议。可是没过多久,先是其三弟鹤庆(即杨叔吉)提出不行,说是事毕回省,听到有人对于此举有所不满,因而致信先生,希望其收回“以捐代谢”的主意,改以酒席答谢。先生怪其耳软变卦,立即回信将自己的主张再予重申,并有要是不听即“任他所为”等愤激之语,措辞颇为严厉。三弟见字,自知不妥,遂又复信答应还按先生既定的主张去做。待其刚把三弟这边安顿好,接着其子钟健又从北京来信,提出同样的问题,要求酒席答谢行礼的同学。先生气不打一处来,接信当晚即回信告诉钟健:

你来的信,竟然糊里糊涂说谢客话。我看你这话,头也疼哩,心也疼哩,就像是“以捐代谢”话,你还没有听过,真算是出奇了!过事后拿酒席谢客,是一种恶俗,我想廓而清之,才拿这主意代替,何等光明,何等正大!汝三叔未明了大要,几乎中变,我说了好多些话,才纠正了,你又来胡闹,怎不教人生气!酒席谢客的事,即速作罢,静候“以捐代谢”的函寄到了,再分送行礼的友人。

信中并顺带说及他看见《北大日刊》上登有北大图书馆募捐事,想用用父亲的名义捐洋五十元(另捐西安红十字会、上海红十字会、陕西赈捐局、吾县咸中、模范女学各五十元,共三百元),如果落实不了,改捐别的公益机关也行,但须由收捐机关登报声明。不料信刚发走两天,钟健另一封信又到了,而且仍是要置酒谢客,似有先斩而后奏的意思。先生不由大光其火,遂又回信正色申斥道:

你真胆大!我方才接了你信,阅之令人生气。谢客是一种恶习,学生今日言解放,明日言解放,连这恶习都打不过去,真真可笑!以捐代谢,这是我校正习俗主义,全是在我做哩,行礼人莫有置嘴余地。若要说出话来,不如拿行礼的钱进馆子去,岂不直截了当?为吃我的行礼,全是交换条件,情谊何在?此等事汝在家并未说出一句话来,出了门竟敢截去洋四百元之多,良心何在?过了事,塌的账不下四五百元,尚没有一个偿人哩。你拿利济社的钱,我无力量还人,不怕利济社股东说闲话乎?早起给你信,因你要在同瑞亭处拿二百元,我都嫌多,忽然又多了一倍,你都不想家中谁给回拿钱哩。你要如此的挥霍,该如何支持哩?你真胆大!我同时接你三叔的信,我就说了一片愤愤不平的话,你又来了,真难说!

结果,钟健也和其三叔一样,也遵从了先生的主张,钱还是照原先说定的捐了出去蔡元培为海耀公撰《龙潭老人杨君墓表》所谓“曾资助北京大学图书馆经费,又捐资兴学”云云,就是确证。

这固然与先生家长的地位和权威有关,也与先生移风易俗的抱负和果决有很大的关系。其致子信中所谓“过事后拿酒席谢客,是一种恶俗”的观点,所谓若要吃喝,“不如拿行礼的钱进馆子去,岂不直截了当?为吃我的行礼,全是交换条件,情谊何在”的醒世之问,掷地作金石声,至今读来,犹觉振聋发聩而犹有余音在焉,令人对其当年勇于挑战陋俗的卓识和胆气,油然而兴敬佩。

百余年过去了,时固移焉,世固易焉,然而这种遇事谢客的陋俗,不仅没有绝迹,反而愈演愈烈,几成时尚,结婚、生子自不必说,就是家遭丧事,悲乎哀哉,事毕也常不忘酒席以谢行礼诸亲亲疏疏、男男女女,久之已经成为双方深厌的负担,但是照样“行礼如仪”,谁也不愿说,谁也不敢说,不请和不去,在谁都是个颇费思量的事情,唯恐于礼不周而落下埋怨。由此而知先生当年之举动,何其惊世骇俗,不凡不易也。

古人云:“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可凡庸如我辈者,又有谁能见贤思齐,起而效仿呢?不觉为之一叹。 □王民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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