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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78期:第04版 百味

粉条记忆

语音播报: 语音播报

□王祥夫

粉条有什么好写的,但我突然就想起应该写写粉条。

在北方,一说粉条,概莫能外的只指两种,一种是雪白的土豆淀粉做的那种,一种是红薯粉,红薯粉条没有土豆粉条那么白,但要比土豆粉做的粉条经煮,东北人爱吃的猪肉炖粉条一般都是土豆粉,河北、河南和山东一带的粉条大多是红薯粉。

做粉条有两种方法,一种是压粉,做这种粉条得有个压粉的床,三条腿,床上有一个可以抬起放下的杠,杠上有一个墨水瓶粗细的直棍,正对着下边的那个洞,洞的粗细和这根棍差不多。压粉的时候要先把粉剂子和好,压粉离不开明矾,这种东西有一种特殊的味道,炸油条也离不开它,加了明矾的油条有一种特殊的味道,说不上香,也不能说它不香,真让人说不出到底是什么味道,但喜欢吃这一口的就是喜欢它,就像是加了明矾的粉条,吃起来和不加明矾的不一样。

我有个朋友,吃粉条什么也不加,蒜汁、酱油、香油一概不放,粉条从锅里捞出来晾一晾,就那么“唿噜”一盘下去了,好吃不好吃?他说好吃,我也学着吃了一下,还真不难吃,而且能吃出粉条的本味,我认为那主要是在吃明矾的味道。现在人都说明矾对身体不好,所以许多地方炸油条都不加明矾,这种油条不那么膨松,我还是爱吃加了明矾做的油条。而做粉条好像就没法子离开明矾,离开了它就不容易成形。不管它是用压床压出来的粉条,还是用漏瓢做出的粉条,都离不开明矾。

在北方,过去几乎家家都会有个压粉床,除了压粉条,压饸饹也要用到这种床,一般人就直接把这种木制的床叫“饸饹床”,因为吃饸饹的时候毕竟要比吃粉条的时候多。

大型的压粉条活动一般是在冬天。春节将至,全家出动,一下子要压出很多,外边刮着很冷的西北风,屋里热气腾腾地在压粉条,那景象还真让人怀念。春节前,压粉条要用很多的土豆淀粉,一大盆不够还会再来一大盆,把准备用来压粉条的粉团和好,再搓成一根一根的剂子,饸饹床架在锅上,压粉条时,锅里的水必须要大开;两只手压不动,人就干脆一屁股坐在饸饹床子上,这边不停地压,那边不停地捞,捞出的粉条随手就被团成一团一团的,放在院子里。院子里可真是冷,是呵气成霜,胡子眉毛上都是,所以粉条很快就被冻结实了,然后被收拾起来,冻结实的粉团子都被塞到一个、两个或更多的口袋里去,吃的时候打开口袋取就是。北方的冬天,院子可真是一个天然的大冰箱。

相比较压粉,另一种方法——漏粉,就要简单得多。把土豆淀粉和好,等锅里的水开了,把和好的淀粉放在高高举起的漏瓢里,漏瓢上都是洞,从洞里流下去的淀粉落在锅里便是粉条。

那年搬家,我母亲在储藏室里发现了一个压在最底下的柳条箱,看起来好像在这里已经放了很多年了,打开一看,里边竟是一把一把的宽粉条,这种宽粉条绝对不会是家里自己压的,家里从不压这种宽粉条,现在的超市里也不会有这种扎成一把一把的宽粉条,但过去的商店里有,人们去买粉条,一买就是好多。母亲看着那个柳条箱,忽然想起来了,说这应该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是家乡的亲戚寄来的,怎么就忘了呢?

“算一算,近二十年了,还能不能吃?”我疑惑地问。

母亲说:“怎么就不能吃,干粉又不会坏。那些放了很久的粉条后来都被我们慢慢吃了。这种宽粉,宜做猪肉炖粉条,但凉拌就不行,虽然放了近二十年,但那味道跟刚压出来的一样。”

粉条可真是好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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