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尽冬生情意暖

□俱新超

驱车路过一条河时，我驻足片刻。岸边立了一排排树木，循着河水淌过来的风刮在脸上，有些生疼，我忽觉有了冬的味道，正是“北风往复几寒凉，疏木摇空半绿黄。”

《月令七十二候集解》中有言：“冬，终也，万物收藏也。”此时气候渐寒，河水结冰，蛰虫僵死。人们宁愿一整天待在家里，也不愿出门劳作，于是冬季就有了修整农事，养精蓄锐的说法。

立冬习俗以“食”为重，民间有“立冬补冬，补嘴空”之说。我最早知道立冬这个节气还源于奶奶，她说：“立冬进补，日后大有裨益。”一是像高寒地区的动物一般储存能量，以此充饥御寒；二来犒赏自己整年辛勤劳作。

在吃食方面，关中地区立冬有吃饺子的风俗。我国自始就是农业大国，“节”者，草木新生，饺子来源于“交子之时”的说法，立冬是秋冬季节之交，故此时的饺子不能不吃。奶奶最擅长做羊肉萝卜饺子，地窖中的萝卜个个水灵，奶奶专挑粗长的青萝卜。立冬这天，她洗净萝卜，拿着鲜萝卜片让我们吃，这样我们小孩就不随意走动嬉闹，奶奶就可以安心包饺子。三伯家的羊肉萝卜饺子绿中带红，白中有绿，看着都眼馋。热气腾腾的饺子蘸上辣椒水，往往一大锅都不够吃。若是邻家姑娘、小伙子来串门，奶奶热情地将一盘饺子端上来，一个劲地询问饺子的味道。我们年轻人挤眉弄眼，她看出我们的心思，直往脑袋上弹，欢声笑语占据整个小院。一时间，我们都忘却了严寒。

立冬之时有“迎冬”一说。封建社会时期，朝廷在郊外举行的迎冬仪式盛大而热烈，喜庆而祥和；皇帝也在此时赏赐群臣冬衣，并抚恤孤寡老人。《吕氏春秋·孟冬》曾记载：“是月也，以立冬。先立冬三日，太史谒之天子曰‘某日立冬，盛德在水。’天子乃斋。立冬之日，天子亲率三公九卿大夫以迎冬于北郊。还，乃赏死事，恤孤寡。”奶奶很是善良，她将家中冬衣整理缝补并洗净熨平，若是家中有乞丐前来，她就倒些温水、给些干粮，让他们吃饱喝足再送冬衣驱寒。我们站在一旁望着，不敢说一句话。直到我长大，每年立冬这天，她还去庙内捐些衣物给僧人。偶尔跟她去庙中，我跪拜在众佛前，祈求天下苦难之人在冬季有所归属。

冬日天短，放学后，奶奶交给竹篓，我们伙伴几个挽着手，吊着竹篓去往后山地中捡干草，说是干草烧炕引火快。提回来干草后，她煨进炕洞，用“炕耙子”推柴入火。起初，烟火小；而后，烟雾弥漫，直熏眼眸，呛得奶奶眯起眼，打着喷嚏。村子巷道的青烟袅袅盘旋，宛如仙境。天越冷，土炕的作用就越明显。立冬这天，奶奶就开始烧炕，等我们回家时，她就赶着我们上炕，厚厚的棉花被下土炕温暖。我最爱与奶奶、爷爷挤在一起睡，虽说鼾声阵阵，可看见他们慈祥的笑容，我顿觉幸福极了。

秋尽冬生，光阴荏苒。松林潜行寒风阔，城乡驰骋烟云过。在凡俗的烟火里，晨昏相依，四季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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