骊山“天路”

□罗锦高

骊山之巅环山路的开通，给骊山又添新景象。牡丹沟上端的盘山路像条游龙，纠缠着山腰，纹花了山崖，勒瘦了山坡，转晕了山头，朝云端里蹿去。这是临潼城区西庵村通往仁宗庙的二级公路，属西安二级网化工程之一，2010年建成通车后，处在群山之巅的仁宗庙及秦岭深处不再寂寞。

人行此路不知要转过多少山弯，车行此道，一路得小心慢行。眼看到断崖无路惊魂处，没想到陡转山弯又安稳行驶。山随车行转，风向车窗呼，不知不觉就到了云生高崖处。到仁宗庙不足三十里的路程，看似山路十八弯，弯弯通向骊山巅，其实有七十多道山弯，九十度以上的就有二十八条。我步行此路，用双脚丈量山弯。盘山路跨谷越涧，攀崖绕坡。

路旁护坡峭壁，全用石块砌着成排成行拱门状的绿化坡，一则节省大量石料，二则有利于绿化固坡。每一扇拱门腔内码满装有泥土的编织袋，经过阳光和风雨的召唤，冒出各种花草，一年三季花草不断。最高处的拱形坡壁达十九层，相当于二十层高的倚壁楼阁，从远处看就像在山壁上码了一层层高楼大厦——千门万户倚壁洞开，吐出的不是人间烟火，而是陪伴朝云暮雨的花草芬芳。

上到天文台对面的观光亭，人和亭子被高峰悬崖托举到半空。驻足亭子，放眼山川风光，城市林立高楼、阡陌交通尽收眼底。亭子所处的位置如同分水岭，往北下山路坡陡弯急，险象环生；往南则路平坡缓，通往深山人家，直至仁宗庙。春夏秋三季晴朗之夜，这盘山路与骊山西绣岭的满山灯饰连成一体，如万千星星密布夜空，实为华清宫以真山水演绎《长恨歌》的大背景。偶见成行车灯在天幕上游走，或隐或现，叫人分不清是星光的流盼，还是车灯玩捉迷藏。我从亭子出来，继续往南步行，虽山弯不断，却迎来漫山遍野的山花和一村一户的鸡鸣狗吠。

来到仁宗庙，泊在路旁的私家车足有上百辆。摆地摊的村民说，“十一”后天气变冷，人来车往大为减少，但在“五一”或七月十五古庙会期间，日均达300-600车次，游客两三千人。他们来自不同方向，经四条山路汇集于此——有西安灞桥上来的，有蓝田过来的，还有从渭南经代王土桥上来的。

天气说变就变，一时间云脚低垂，团团云雾受了惊吓似的从山谷里漫涌上来。我站在山巅遥望四周，仁宗庙所处的主峰犹如莲花蕊，八道山梁就像八瓣莲花，朝四面八方逶迤而开。

骊山不光高耸秀美，还有着丰富的人文故事。相传年少时的秦始皇在骊山脚下邂逅美貌神女欲行非礼，神女嗔怒娇容，朝对方狠唾一口顿生疮疤以示惩戒，再唾一口化为温汤让他去垢除疮。神女一挥衣袂腾云驾雾而去，留给秦始皇的是沐浴肉体与灵魂，悔改与思过，也许从此以后得以洗心革面，从贪婪无耻的纨绔子弟变为横扫六合、一统天下的大丈夫。唐明皇李隆基和杨贵妃的爱情故事原本也是很普通的，但与世事变故社稷兴衰结合起来就不一般了，加上被白居易的生花妙笔一渲染，成为千古绝唱的爱情经典。大有作为的李隆基开创了大唐开元盛世，遇到杨贵妃后竟沉迷酒色、疏于政务，放纵宦官作恶，以致失去军心民心，导致安史之乱，却成就了李杨爱情传奇。说句实在话，自古帝王是既爱江山、也爱美人的，然而背离天道人伦，多两者不可兼得或不可久长。但李杨的爱情故事却传诵不衰，以至形成当今独特的文化产业——真山真水表演《长恨歌》，吸引无数游客观众，争睹杨玉环的容颜和李隆基的风流，暗自唏嘘他派道士上天入地寻觅芳踪而不可得的悲哀。

山川风雨犹鸣在耳，历史风云仿佛刚从山巅漫过。其实，“天路”不一定在高山峡谷、云端天际，“天路”实为得天道、顺民意，尊重自然、珍爱万物的和善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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