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白发

□李一唱

从故乡回来已经过了半夜，但总觉得胸口郁结了一口气，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总想着写点什么，表达出来。于是索性坐起来，来到了书桌旁。不承想，坐在桌前，心中却一片空白，空白到耳边只能听到窗外的风声还有落叶掉落地面的声音。虽然已经夜深了，但是身体还是莫名地驱使着自己泡了一杯清茶，当第一缕清香随着水汽飘出，我拿起茶杯轻轻一呡，味道刚好，不浓不淡，和生活一般无二。在灯光衬映的薄雾中，我的思绪也不禁回到了故乡，那个摆满了绿萝的7楼阳台。

和外面鳞次栉比的都市相比，坐落在故乡半山的这个小区确实老了，仿佛是为了留住整座城市最初的回忆。还记得幼时上学时，这小区就是这样，到现在已经过了20年，却从未有什么变化。到家时，父亲和母亲正在厨房忙碌，问一声好，便搬来把小椅子，坐在了母亲身旁帮忙择菜。家长里短中，一家人聊得不亦乐乎。吃过午餐，父亲下楼遛弯，我和母亲来到了阳台晒太阳。躺在躺椅上，母亲说：“唱唱，你看你爸有什么变化吗？”我莫名地摇了摇头，母亲接着说道：“没发现吗？你爸头发白了好多。以后打电话，记着多和你爸说两句话。”

仔细想想，好像是的。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好像真的长大了，不再需要父亲为我遮风挡雨。可能是在我上大学离开家的时候，看到父亲默默转身离开的背影；也可能是我毕业找到工作搬家时，在抬纸箱的那一刻，看到父亲那微微佝偻的后背；也可能是在放假回家后，父亲小心中带有讨好似的，拿着手机凑到我身边，问我新下载的应用如何使用。而我依稀能够回想起相同的场景，在年少时，当我将玩具汽车弄坏后，跑到父亲身旁，在泪眼蒙眬中，父亲耐心地陪在我的身旁，将玩具拆开修好。

渐渐的，我已经不再那么需要父亲的保护，也不再将父亲的话奉为圭臬。当一通电话从西安打到故乡时，面对可能急匆匆跑来接电话的父亲，我只是轻飘飘地说道：“爸，我妈呢？”却全然忘记了那边已快白发的父亲，因为看到自己孩子电话的高兴劲儿被我忽视，而暗自神伤。这些，我都不自知，直到这次回家，听到母亲的话，我才发现，原来仅仅一盆不是很重的盆栽，父亲挪动起来都会如此费力。此刻，我才晓得，这些年中，曾经那个无所不能的男人，却也被岁月折腾得老了。还记得那是一年级时的一个傍晚，父亲骑着摩托，当我在背后用手环抱着父亲的腰，抬起头，那面宽厚结实的背影，曾是我的整片天空。

当清茶饮尽，手指的冰凉将我从回忆中带回，把已经喝空的杯子放在桌角。伴随着氤氲空气中还未飘散的青雾，我端坐桌前，郑重地落笔。（单位：陕煤物资集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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