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手表的故事

王朋

在和同事们闲聊中，有人问道：“改革开放40年了，你印象最深的是什么？”我毫不犹豫地说是手表。大家都禁不住问，手表有什么稀罕的。它之所以常常让我萦怀，主要是因为这其中有许多心酸的故事，同时它也是我们改革开放以来生活越来越美好的一个见证。

上个世纪80年代，手表对于农村的普通老百姓来说还是一件贵重的奢侈用品，在童年的记忆里，手表就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征。由于家里小孩多比较穷，没有钟表，上学时不知道几点，所以要经常跑到斜对门的商店里去看时间。看来看去，店老板烦了，说要看表就自己买一个去，老跑到我这里看什么！那时，父亲在西安一家工地上班，经常回不了家，母亲一个人料理家务，靠父亲一个人挣钱养活一家七口人，哪能买得起钟表？我很委屈地回去和母亲说了，母亲说：“娃呀，咱人穷志不穷，人家不让看就算了，以后上学我给你当钟表，告诉你时间。”就这样，昼夜更替、四季轮回，母亲叫我按时上学。

到上中学时有早自习，母亲为了不耽误我上早自习，夜里更是怎么也不敢睡踏实，要看看星星走到什么地方了，鸡叫了几遍，然后让我起来上早自习。总的来说，母亲估计的总是八九不离十，但是一遇到阴天或到冬天，可就不灵了。一次，阴云密布，看不到星星，也没有听见鸡叫，母亲沉不住气了，就把我叫起来吃点东西去上学了。可到了学校一看，大门紧闭，传达室里的钟显示，刚刚凌晨四点多。回家吧，天黑路滑不好走，可在这里吧，呼呼的寒风透过衣领、袖口吹进我的脖子、胳膊里，冻得我没办法只得围着校门口的那棵槐树一直跑步，跑到五点多校门开了才进学校。回家后，我直埋怨母亲把我叫早了，母亲满脸愧疚，一把将我紧紧搂在怀里，半晌没说话。过了几天我放学回家，看见箱子顶上放了一个崭新的小闹钟，一只小公鸡在不住地点着头。妹妹说：“母亲将外婆传给她的镯子卖了，买了这个小钟表。”

家里有了闹钟之后，上学方便多了。每天调好表就能准时醒来，虽说有时忘记调了，可是比以前总是好多了。后来渐渐地兴起了手上戴着的机械表、石英表、电子表，当时一只也就几十元。为了考试方便看时间，我央求母亲给我买一只手表，母亲为难地说：“要不，我给你借你小民叔的表先用用。”因为我的粗心，借来的手表在考试的时候弄丢了。吓得我不敢告诉母亲，更不敢回家，躲进麦垛里自责地流着眼泪慢慢睡着了。迷糊中朦朦胧胧听到母亲喊我名字的声音，看到母亲头发凌乱，裤腿上沾满泥土，走路一瘸一拐。原来由于天黑路滑，再加上找我心切，母亲一脚踩空栽进了土坑里。我忍不住扑进母亲的怀里，委屈地放声大哭起来。一向坚强的母亲也搂着我失声痛哭起来，“娃呀，是妈没本事，连一只手表都给你买不起呀！”后来，母亲将攒了两个月贴补家用的鸡蛋卖了，买了一块新表还给了小民叔，这件事才告终。

随着改革开放的不断深入，党的政策越来越好，父亲不再在工地上打工了，而是承包了十几亩地种上了苹果树、梨树和桃树。母亲也养了十几头猪，一年也能收入上万元。家里人的手表也换了一茬又一茬，色彩、形状、样式层出不穷。为了弥补过去的缺憾，在我考上大学的那年，母亲便为我买了一只银白色的手表，并嘱咐我说，看时间的时候，要常想想现在的好日子，抓紧时间好好学习，将来好好为祖国作贡献，做一个有用的人。

再后来我工作了，买了手机，那只表便被闲置起来了。现在，生活水平提高了，买个手表不再是困难的事，可自从有了手机，我就感觉手表是个“累赘”，干脆连戴也懒得戴了。如今，身边的朋友已很少有人戴表了，即便有那也仅仅是一种装饰品。

岁月悠悠，人世苍茫。一滴水能折射出太阳的光芒！从看星星到听鸡叫，从闹钟到手表，从几十元钱的电子表、几百元的石英表到成千上万元的商务表，从视戴手表为“稀奇”到用不着戴手表。在远去的嘀嗒声中，一块小小的手表，见证的不正是这个时代的进步、祖国的繁荣富强吗？正如奶奶的话所说：“你们是幸运的，是生活在改革开放新时代的、幸福的一代人。”（榆北煤业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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