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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50期:第04版 憩心亭

古诗歌中的劳动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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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英辉

翻开浩如烟海的古代诗卷,我们陶醉于传统经典中那一首首精美绝伦的诗句时,总会不经意间瞭望到千百年来先民“好稼穑、务本业”的忙碌身影,他们穿梭于脍炙人口的字里行间,行走在辉煌灿烂的文化前沿。

曾几何时,远古的人们在日复一日地躬耕之际,便开启了最原始、最简单的口头诗歌创作之门。诞生在那一声声铿锵有力的号子声中的作品,便是那个时代的历史缩影。从诗经到汉赋,从唐诗到元曲,无一不浸透着辛勤的汗水,闪耀着智慧的光芒。

让我们先翻阅最古老的诗集《诗经》。

《大雅·生民》就有对周人先祖后稷善于耕种的详尽记述,如“诞后稷之穑,有相之道。茀厥丰草,种之黄茂。实方实苞,实种实褎……”而《鄘风·载驰》中,“我行其野,芃芃其麦。控于大邦,谁因谁极”的描写,直观又真实。这是许穆夫人看到土地上一片片长势喜人的麦子时发出的感慨。此时,诗人的宗国已亡、亲人已逝,她前去吊唁,而她的丈夫却劝她停止前进,眼看田野中的麦浪滚滚,就好似诗人起伏不定的心潮。许穆夫人何尝不理解劳动成果对于一个家庭、一个部落、一个国家的重要性,最早关注劳动的诗句,就在这样的叹息中流传开来。

《周南·关雎》中“参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这耳熟能详的佳句,许多人只把它单纯理解为是对爱情的唯美歌颂,但细细读来,这轻松活泼的每一个字,又何尝不是古人对劳动的热忱礼赞呢?试想,一位曼妙的女子采荇于河滨,落落大方,不矜不骄,其躬身劳作的倩影,热爱劳动的风范,怎能拨动不了多情的翩翩公子那根心弦啊!在这里,美好的爱情与勤劳的美德相依相望,彼此照耀。

《大雅·绵》中,则正面描写了周族先祖开国立业的场景,“捄之陾陾,度之薨薨。筑之登登,削屡冯冯。百堵皆兴,鼛鼓弗胜。”这是一个多么振奋人心的场面。我们似乎看到古公亶父率领先辈们在广袤的周原大地、箭括岭下拓荒开疆,营造美好家园时那酣畅淋漓、热火朝天的劳动情景。高昂的劳动热情不时淹没在那激情澎湃的鼓声中,他们享受为生存奋斗的艰辛过程,他们品味为未来拼搏的含辛茹苦,只把忘我的劳苦转化为对美好明天的无限憧憬……

再看唐宋时期的诗歌。

“妇姑荷箪食,童稚携壶浆。相随饷田去,丁壮在南冈。足蒸暑土气,背灼炎天光。”一千多年前,白居易在陕西盩厔(今周至)县尉任上写的《观刈麦》中的这几句,读一次,让人感动一次。这首诗总能在无声无息中,把我的记忆牵引到那个金色的麦收画面中,儿时的经历也会清晰浮现眼前:外婆忙碌着在厨房擀面,舅妈牵着我的小手,一步步走向田间。篮子里,盛满给几个舅舅的午饭和开水。四周尽是看不到头的庄稼,戴着草帽、赤着上身的亲人,几乎匍匐着身子在匆忙割麦,太阳毒辣辣地穿透厚厚的麦浪,热气让人一阵阵窒息……大诗人如同拉家常的语言,向我们娓娓叙述一群庄稼人三夏抢收的劳动现场,即便是今天读来,也是那么亲切,那么温暖,那么让人回味无穷。

从上小学时跟着老师一字一句朗读“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的那一刻,我们幼小的心灵已经根植下“劳动可贵、劳动美”的种子。等到后来学到范成大“昼出耘田夜绩麻,村庄儿女各当家。童孙未解供耕织,也傍桑阴学种瓜”的诗作时,便再也按捺不住蠢蠢欲动的心,放学后,也叫喊着要种瓜栽树,父母拗不过心血来潮的我们,任凭一帮孩子在田头屋后忙得大汗淋漓。

时至今日,老家的地头,还茁壮生长着一棵碗口粗的槐树,那是我9岁时自己栽下的,是我最早的劳动成果,也是我年少岁月的见证。在我看来,它早已站立成一道挺拔的风景,远远美丽过我写下的那一句句稚拙的诗行。我们在惊叹那让人百读不厌的好诗时,又何曾会遗忘,那是诗人“吟安一个字,捻断数茎须”的伏案创作成果。

劳动是永远值得颂扬的人生主旋律,而以文字形式对其讴歌的记录过程,又何尝不是一项光荣的脑力劳动?

劳动美如诗,在我们的日常生活中无处不在,在我们的精神意识里茁壮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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