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贠恩凤煤矿义演记
语音播报：
□王新民
演出结束后，观众在剧场外等候贠恩凤。（资料图）
1997年5月中旬，贠恩凤和孙韶来到蒲白矿务局，为工人演唱完后，与当年三五九旅的战士握手。（资料图）
贠恩凤在演出中。（资料图）
凿开混沌得乌金，藏蓄阳和意最深。
爝火燃回春浩浩，洪炉照破夜沉沉。
鼎彝元赖生成力，铁石犹存死后心。
但愿苍生俱饱暖，不辞辛苦出山林。
——《咏煤炭》（明·于谦）
1978年的一天，被誉为“人民艺术家”的著名歌唱家贠恩凤、作曲家孙韶夫妇到铜川王石凹煤矿慰问演唱。当时作业技术还不发达，挖煤工人每次下井挖煤，都是用一个铁笼子吊下去，然后再吊上来。当时，贠恩凤坚决要求去矿井底下为工人唱歌。
他们头戴矿工帽，深入到掌子面上，许多掌子面高不过一米，头顶矿石犬牙交错，人到了这里，不得不跪着或趴着。挖煤工作环境如此艰苦，出乎了人们想象。矿工也是人，在这样的环境下挖煤，为的是给人们的生活贡献光和热。
矿工帽上的灯是唯一的照明。即使炎炎酷暑，掌子面也是凉森森的。看到这样的状况，贠恩凤当时就背过脸哭了。
她就在这种环境下，趴着、跪着过到稍微平展的地方，为矿工演唱了好几首歌曲。矿工们热烈的掌声，顺着井道传出很远，矿上的干部职工也纷纷赞赏贠恩凤的艺德。因为在贠恩凤之前，也曾有歌星来煤矿“慰问”，唱了两支歌，索酬4万元。贠恩凤唱了七八首歌，却分文未取。人格的反差之大，真乃天壤之别。
几年后，有几位朋友联系贠恩凤去蒲白矿务局演出，当听说要给她演出费时，她说：“书画家写字画画要买笔墨纸砚，而我只是张嘴唱歌，国家已经给我发了工资，不能再要报酬了。”她说服联系的朋友，无论如何也不能向矿工伸手。
由于她和孙韶常常演唱《白毛女》，有人就和她开玩笑，说她是“杨白劳”，意思是不收报酬、白劳动。有的演员还责难说：“我们的出场费必须足额，少了就不干！贠老师出场不讨费用，把市场经济搞乱了！”对此她却不以为然，认真地说：“我们文艺工作者是做教化人的工作，首先自己要讲道德，不能被金钱所累。要知道，金子做的枷锁是最重的呀！”她朴素地认为：人民已经给了我工资，唱歌就是工作，就是为人民服务。为人民群众唱歌，不能讲价钱，更不能不给钱就不登台，登了台就假唱！
1997年5月17日下午5点，贠恩凤和孙韶来到蒲白矿务局，她不顾旅途劳累，立即做演出前的准备。当她晚上7点半准时出现在矿务局俱乐部，与矿区文艺爱好者同台演出时，时年已是57岁的她精神饱满，风采依然。她在向观众问好之后，突然提到了一个最为敏感的话题——演出费。她说：“在当今，演员唱一首歌要价好几万，你们一定也想知道，我这次演出要多少钱呢？”
此刻，喧闹的观众席一下子静了下来，整个礼堂静得好似空无一人。贠恩凤此时坚决而响亮地说：“我一分钱也不要。”突然，雷鸣般的掌声骤然响起。之后，她又动情地说：“我曾经到铜川矿务局下过井，有些巷道是要爬着过的，矿工的工作环境是非常艰苦的，但你们却不为名、不为利地为人民奉献着光和热，我有什么权利要你们的血汗钱，人民需要艺术，艺术也需要人民，你们才是最伟大的……”
掌声，长时间的掌声——观众们对这位艺术家的高尚艺德表示了崇高的敬意。在电视里、录音机里听到的歌，此时此刻正原汁原味地飞进观众的耳朵，特别是孙韶（国家一级作曲家）临时谱定的一首歌《蒲白煤矿全省有名声》，将晚会推向了高潮。矿区工会主席陶炳林被邀请和贠恩凤一起演唱，为了表达蒲白矿务局广大职工的敬意，局领导麻挺楠、陶炳林、党兴平、林增柏、梁永信在晚会闭幕时，向贠恩凤赠送了一面书有“歌坛常青树、大众金百灵”的锦旗。
5月18日上午9点，贠恩凤又准时站在了白水矿的舞台上。报幕员担心贠恩凤身体吃不消，就自作主张地说：“昨晚贠老师休息得晚，今天她又早早起床练唱，非常辛苦，今天她少唱几首，请大家谅解。”准备上台的贠恩凤一听急了：“怎么能这样说呢？我来就是为矿工多演唱的，怕累还来干什么？”她上台后立即表示，要比昨晚唱得多，而且一定唱好。
当演出结束，贠恩凤走出俱乐部门口时，观众一个也未走，一下子都涌了过来。一位采煤队的矿工激动地说：“昨晚上夜班，矿工们说‘我们一定要亲眼看看这位能瞧得起我们矿工的艺术家。’”一位工人和妻子抱着自己的孩子硬是挤到贠恩凤身边，他说：“今天是孩子的生日，让孩子和一位德高望重的艺术家照个相，这是给她最好的生日礼物。”签名、合影足足持续了半个多小时。
午饭时，刚拿起筷子，炊事班的工作人员说，由于忙，他们没能看上节目，知道贠恩凤很累，饭后，我们只想亲耳听一首就满足了。贠恩凤听到后，立即放下手中的筷子说：“现在就唱。”于是，饭厅里又响起了贠恩凤的歌，不是一首，而是四首。
下午2点，车又开往马村。当看到黑压压的人群已无遮无掩地暴晒在近30摄氏度的气温中时，未等下车，贠恩凤和孙韶几乎是同时说：“快，不能让观众再等了！”矿领导让二人休息一下，他们都摇头。贠恩凤说化个妆就演出。这时出现了一个插曲：看着太阳下的矿工，孙韶一分钟也不能忍了，焦急地在原地转，其实就几分钟，当贠恩凤化妆出来后，孙韶冲着她就发了火：“怎么这么慢，还要观众等多长时间？”其实贠恩凤有一种皮肤病，她未料到因化妆等候而让矿工误以为是在应付。矿领导劝他们在阴凉处演出或打个伞，他俩又几乎同声说：“矿工们都站在太阳地里，我们怎么能怕晒呢？”其实，医生曾告诫她，皮肤严禁在太阳下暴晒，但矿工需要艺术家的真情感动了她。
近一个小时，贠恩凤汗流满面地唱着。手风琴此刻也晒得滚烫，紧紧地贴在孙韶的胸前，他的衣服全湿透了，但在观众情绪达到高潮时，孙韶——这位63岁的老艺术家，竟也站了起来，边伴奏边和贠恩凤一起唱……
休息时，当听到还有很多矿工生活困难时，贠恩凤动情地哭了。她说：“矿工的工作，有时是以生命为代价的，而我们只唱了几首歌。下基层为群众演出是很正常的，并不是我们做得好，而是现在这样做的人太少了……”
当晚7点，南桥矿的俱乐部里又是人山人海。从17日晚到现在，20多个小时，这已是第6次演出了，矿区的年轻演员和未上台的工作人员此时都感到极度疲乏，而两位老人怎么样呢？组织者走到了孙韶跟前询问。孙韶二话不说，向别人要了一支烟说：“平时是不抽烟的，现在要提提神了。”他猛抽了两口，从包里拿出了一件衣服换上。由于每场演出，他的衣服都会被汗水浸透，替换衣服都随身带着。在他穿上衣服后，组织者惊讶地发现，他穿的是一件洗得发毛的白色的确良半截袖——这种过时衣料，在矿区都已见不到了。组织者问：“孙老师怎么还穿这样的衣服？”他笑着说：“这件衣服15元、裤子5元，只要干净、朴素、大方就行。”这时，组织者突然想起了中午和孙韶一起吃饭时，他把掉在桌上的菜一筷子一筷子拣到自己碗里……
南桥矿演出结束后，矿领导为贠恩凤戴上了书有“荣誉矿工”的绶带，给孙韶戴上了矿工帽。矿领导为他们准备了晚餐，贠恩凤却辞谢说：“我们是利用休息日来的，今晚要赶回去，明天还要按时上班。”
白水煤矿演出后，贠恩凤和观看演出的矿工及子校学生们一起合影留念。矿区干部职工望着消失在黑夜里的小车，大家的心情难以平静，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感觉——她留给我们的不仅仅是歌声，还有一个真正的人民艺术家的风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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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新民
演出结束后，观众在剧场外等候贠恩凤。（资料图）
1997年5月中旬，贠恩凤和孙韶来到蒲白矿务局，为工人演唱完后，与当年三五九旅的战士握手。（资料图）
贠恩凤在演出中。（资料图）
凿开混沌得乌金，藏蓄阳和意最深。
爝火燃回春浩浩，洪炉照破夜沉沉。
鼎彝元赖生成力，铁石犹存死后心。
但愿苍生俱饱暖，不辞辛苦出山林。
——《咏煤炭》（明·于谦）
1978年的一天，被誉为“人民艺术家”的著名歌唱家贠恩凤、作曲家孙韶夫妇到铜川王石凹煤矿慰问演唱。当时作业技术还不发达，挖煤工人每次下井挖煤，都是用一个铁笼子吊下去，然后再吊上来。当时，贠恩凤坚决要求去矿井底下为工人唱歌。
他们头戴矿工帽，深入到掌子面上，许多掌子面高不过一米，头顶矿石犬牙交错，人到了这里，不得不跪着或趴着。挖煤工作环境如此艰苦，出乎了人们想象。矿工也是人，在这样的环境下挖煤，为的是给人们的生活贡献光和热。
矿工帽上的灯是唯一的照明。即使炎炎酷暑，掌子面也是凉森森的。看到这样的状况，贠恩凤当时就背过脸哭了。
她就在这种环境下，趴着、跪着过到稍微平展的地方，为矿工演唱了好几首歌曲。矿工们热烈的掌声，顺着井道传出很远，矿上的干部职工也纷纷赞赏贠恩凤的艺德。因为在贠恩凤之前，也曾有歌星来煤矿“慰问”，唱了两支歌，索酬4万元。贠恩凤唱了七八首歌，却分文未取。人格的反差之大，真乃天壤之别。
几年后，有几位朋友联系贠恩凤去蒲白矿务局演出，当听说要给她演出费时，她说：“书画家写字画画要买笔墨纸砚，而我只是张嘴唱歌，国家已经给我发了工资，不能再要报酬了。”她说服联系的朋友，无论如何也不能向矿工伸手。
由于她和孙韶常常演唱《白毛女》，有人就和她开玩笑，说她是“杨白劳”，意思是不收报酬、白劳动。有的演员还责难说：“我们的出场费必须足额，少了就不干！贠老师出场不讨费用，把市场经济搞乱了！”对此她却不以为然，认真地说：“我们文艺工作者是做教化人的工作，首先自己要讲道德，不能被金钱所累。要知道，金子做的枷锁是最重的呀！”她朴素地认为：人民已经给了我工资，唱歌就是工作，就是为人民服务。为人民群众唱歌，不能讲价钱，更不能不给钱就不登台，登了台就假唱！
1997年5月17日下午5点，贠恩凤和孙韶来到蒲白矿务局，她不顾旅途劳累，立即做演出前的准备。当她晚上7点半准时出现在矿务局俱乐部，与矿区文艺爱好者同台演出时，时年已是57岁的她精神饱满，风采依然。她在向观众问好之后，突然提到了一个最为敏感的话题——演出费。她说：“在当今，演员唱一首歌要价好几万，你们一定也想知道，我这次演出要多少钱呢？”
此刻，喧闹的观众席一下子静了下来，整个礼堂静得好似空无一人。贠恩凤此时坚决而响亮地说：“我一分钱也不要。”突然，雷鸣般的掌声骤然响起。之后，她又动情地说：“我曾经到铜川矿务局下过井，有些巷道是要爬着过的，矿工的工作环境是非常艰苦的，但你们却不为名、不为利地为人民奉献着光和热，我有什么权利要你们的血汗钱，人民需要艺术，艺术也需要人民，你们才是最伟大的……”
掌声，长时间的掌声——观众们对这位艺术家的高尚艺德表示了崇高的敬意。在电视里、录音机里听到的歌，此时此刻正原汁原味地飞进观众的耳朵，特别是孙韶（国家一级作曲家）临时谱定的一首歌《蒲白煤矿全省有名声》，将晚会推向了高潮。矿区工会主席陶炳林被邀请和贠恩凤一起演唱，为了表达蒲白矿务局广大职工的敬意，局领导麻挺楠、陶炳林、党兴平、林增柏、梁永信在晚会闭幕时，向贠恩凤赠送了一面书有“歌坛常青树、大众金百灵”的锦旗。
5月18日上午9点，贠恩凤又准时站在了白水矿的舞台上。报幕员担心贠恩凤身体吃不消，就自作主张地说：“昨晚贠老师休息得晚，今天她又早早起床练唱，非常辛苦，今天她少唱几首，请大家谅解。”准备上台的贠恩凤一听急了：“怎么能这样说呢？我来就是为矿工多演唱的，怕累还来干什么？”她上台后立即表示，要比昨晚唱得多，而且一定唱好。
当演出结束，贠恩凤走出俱乐部门口时，观众一个也未走，一下子都涌了过来。一位采煤队的矿工激动地说：“昨晚上夜班，矿工们说‘我们一定要亲眼看看这位能瞧得起我们矿工的艺术家。’”一位工人和妻子抱着自己的孩子硬是挤到贠恩凤身边，他说：“今天是孩子的生日，让孩子和一位德高望重的艺术家照个相，这是给她最好的生日礼物。”签名、合影足足持续了半个多小时。
午饭时，刚拿起筷子，炊事班的工作人员说，由于忙，他们没能看上节目，知道贠恩凤很累，饭后，我们只想亲耳听一首就满足了。贠恩凤听到后，立即放下手中的筷子说：“现在就唱。”于是，饭厅里又响起了贠恩凤的歌，不是一首，而是四首。
下午2点，车又开往马村。当看到黑压压的人群已无遮无掩地暴晒在近30摄氏度的气温中时，未等下车，贠恩凤和孙韶几乎是同时说：“快，不能让观众再等了！”矿领导让二人休息一下，他们都摇头。贠恩凤说化个妆就演出。这时出现了一个插曲：看着太阳下的矿工，孙韶一分钟也不能忍了，焦急地在原地转，其实就几分钟，当贠恩凤化妆出来后，孙韶冲着她就发了火：“怎么这么慢，还要观众等多长时间？”其实贠恩凤有一种皮肤病，她未料到因化妆等候而让矿工误以为是在应付。矿领导劝他们在阴凉处演出或打个伞，他俩又几乎同声说：“矿工们都站在太阳地里，我们怎么能怕晒呢？”其实，医生曾告诫她，皮肤严禁在太阳下暴晒，但矿工需要艺术家的真情感动了她。
近一个小时，贠恩凤汗流满面地唱着。手风琴此刻也晒得滚烫，紧紧地贴在孙韶的胸前，他的衣服全湿透了，但在观众情绪达到高潮时，孙韶——这位63岁的老艺术家，竟也站了起来，边伴奏边和贠恩凤一起唱……
休息时，当听到还有很多矿工生活困难时，贠恩凤动情地哭了。她说：“矿工的工作，有时是以生命为代价的，而我们只唱了几首歌。下基层为群众演出是很正常的，并不是我们做得好，而是现在这样做的人太少了……”
当晚7点，南桥矿的俱乐部里又是人山人海。从17日晚到现在，20多个小时，这已是第6次演出了，矿区的年轻演员和未上台的工作人员此时都感到极度疲乏，而两位老人怎么样呢？组织者走到了孙韶跟前询问。孙韶二话不说，向别人要了一支烟说：“平时是不抽烟的，现在要提提神了。”他猛抽了两口，从包里拿出了一件衣服换上。由于每场演出，他的衣服都会被汗水浸透，替换衣服都随身带着。在他穿上衣服后，组织者惊讶地发现，他穿的是一件洗得发毛的白色的确良半截袖——这种过时衣料，在矿区都已见不到了。组织者问：“孙老师怎么还穿这样的衣服？”他笑着说：“这件衣服15元、裤子5元，只要干净、朴素、大方就行。”这时，组织者突然想起了中午和孙韶一起吃饭时，他把掉在桌上的菜一筷子一筷子拣到自己碗里……
南桥矿演出结束后，矿领导为贠恩凤戴上了书有“荣誉矿工”的绶带，给孙韶戴上了矿工帽。矿领导为他们准备了晚餐，贠恩凤却辞谢说：“我们是利用休息日来的，今晚要赶回去，明天还要按时上班。”
白水煤矿演出后，贠恩凤和观看演出的矿工及子校学生们一起合影留念。矿区干部职工望着消失在黑夜里的小车，大家的心情难以平静，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感觉——她留给我们的不仅仅是歌声，还有一个真正的人民艺术家的风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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