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瓜情缘

□石勇强

有一年夏收时节，我从西安赶回家收麦子，在黄堡街道买了西瓜，给父母切开分着吃。母亲看着我说，你咋没有上学时吃瓜那么快了？那时候你一天能吃两个西瓜呢。我一愣，起初以为妈妈是看我也不年轻了，突然又明白，妈妈是在回顾他儿子过去的时光。

我从小就爱吃西瓜，这个习惯妈妈知道，妻子和儿子也都记住了。

小时候夏天总有那么几个晚上，我和弟弟妹妹睡觉正酣，就被妈妈叫醒了，迷迷糊糊看见父亲从矿上背回来两个绿皮大西瓜。妈妈切开瓜，我们几个看得口水直流，一会儿就把一个西瓜吃完了，还总要留一个西瓜第二天再吃。父母在一旁笑眯眯地看着，现在想起来，他们俩最多也就吃了几块吧，我们当时只顾自己吃，还真没有留意过父母。妹妹开始不爱吃西瓜，尝到甜头后，吃得比我们都快，母亲经常笑话她。

后来，我们村种起了西瓜，我家也有一亩多。上初中和高中时，一到暑假，我和弟弟妹妹便跟随父母一起去地里照料西瓜，待瓜成熟了，就拉到黄堡街道去卖。在地里看瓜时，我白天拿着书读，能吃一两个西瓜，晚上听收音机，看星星，跟弟弟聊天，一直待到半夜。有时待着待着，天就亮了，也不知道害怕。现在回去，我一个人走在村里，看着三面环绕、植被茂密的深沟，到了晚上僻静阴森，无法想象自己当年如何能那样胆大。也许是从小到大走惯了，也想不到有一天自己会离开村子，成为外边的人，再也走不回去了。

我跟着父亲出去卖西瓜，逐渐胆大了，熟悉了市里的道路，也学会吆喝和谈价。因为父亲白天要去煤矿修理电路，我和弟弟就经常拉着一架子车的西瓜，从塬上下去，沿210国道去铜川市和耀县，在那里比在黄堡街道卖得快，价格也高。那时塬上家家都种西瓜，价格最后低到1斤才3分钱，那时铜川市的大街小巷都是卖西瓜的车子。

有好几次，我们弟兄俩一直等到傍晚，在铜川市区两条马路、几个街道上转来转去，才卖掉半车瓜，最后只得垂头丧气地拉着车子，从市区走回黄堡街道，再沿着上塬环山路回到家里。我们心里总是想，西瓜还好着呢，今天没人要，明天再拉去也能卖钱，这瓜是父母千辛万苦浇水、施肥养大的，哪怕白送给别人，也不枉它的甘甜可口。

上初中时，我和好友晓航住校没水喝，每天到附近西瓜地里找看瓜伯伯混着吃西瓜。上了大学，我和舍友每隔两天就买个西瓜解馋。对我来说，吃西瓜已经成习惯了。

结婚十几年来，每到西瓜上市，妻子每隔一两天，总忘不了买上一个半个瓜。儿子长大了，也说记得给爸爸买个西瓜。在家里，多一半西瓜确实都是我吃了。

有一次八仙庵庙会，儿子跟他妈妈买回来一个小西瓜，浑圆碧绿，虎头虎脑，看着真可爱。儿子舍不得切开吃，他抱着小西瓜说：“小西瓜呀，你今晚难逃一劫了，原谅我们吧，看看你有多甜。”

为什么我这么爱吃西瓜，只有自己心里知道答案，这西瓜里有父母的疼爱，也有家乡的味道。童年养成的习惯根深蒂固，一辈子也无法改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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