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高原

□徐常根

提起高原，人们脑海里总会出现空旷苍凉、充满狰狞的肃杀感，很难想象出那里还有油画般的风光。我在喀喇昆仑和阿里高原工作生活的几年中，尽情地欣赏和享受了高原独特醉人的风光。

这苍莽大山间，有荒蛮险恶之境，也有旖旎秀美之处。空旷寂静的原野，纯净如洗的蓝天，高峻肃穆的雪山，幽深浩渺的湖泊……这是一个景景物物相映成趣、统一和谐的世界，一个既赐给人苦顿又赏给人愉悦的世界。

盛夏的高原之夜，星垂原野，皓月当空，如梦似幻，真是美到令人惊叹。

高原是眼睛的天堂。那山、那水、那草、那鸟是别样的。群山起伏绵延，重峦叠嶂，好似汹涌起伏的海浪，山顶上是亘古不化的积雪，雪线下长满了爬地松和耐寒的高原红柳，细草芊芊，野花片片。神山冈仁波齐，在群山之中，脱颖而出，状如金字塔一般，峰顶终年积雪，晶莹夺目，宛如一个硕大的羊的头颅，蓝天苍穹下孤傲地高昂着它不肯屈服的头。神山下，平缓至极，不时闪出三五成群的棕黄色、白蹄白肚、屁股滚圆的藏野驴，在远方无声地奔驰，留下一溜烟尘。

高原上湖泊似的海子星罗棋布。蔚蓝的湖水，清澈明亮，在阳光下波光粼粼，碧波轻荡，白云雪峰倒映其中，湖周远山隐约可见，景色奇美；水面上野鸭嬉戏，水中成群的鱼儿在游弋，令人心旷神怡。人在高原，眼前豁然出现的清澈幽蓝的湖泊，是你想飞奔过去的动力，深吸纯粹的清风好像在洗肺。

高原是动物的乐园。阿里高原河湖众多，草原辽阔，气候独特，繁衍着各种各样的珍禽异兽，是我国一些特有动物、珍贵动物的产地。这里有濒临灭绝的金丝野牦牛，有白云般的羊群、枣红色的骏马，有那成群结队长着长长黑色犄角的藏羚羊，同时还生活着黑熊、棕熊、狼、狐狸、盘羊、猞猁、藏野驴等野生动物。它们或是奔跑，或是漫步，或是啃食着嫩草，或是吸吮着母亲的乳汁，或是昂起头颅凝视着远方，对从身边奔驰而过隆隆作响的汽车，除见有成群结队的山兔在随汽车追奔，其他动物依旧没有一丝怯懦。与之怡闲相呼应的是，逐水草而居的牧羊人，身着藏袍放牧着一大群毛色各异的羊，羊们散落在绿毡般的草地上沉思般边吃边走，威武的藏獒撒欢儿追逐箭一般的野兔；藏族牧民帐房里冒出的缕缕青烟，与天上白云连成一片，给高原平添了几分安宁祥和。

高原是云的故乡。大团大团的云朵纯粹洁白，挂在天空沉甸甸的，既浓重，又轻柔，如诗，如梦。清晨，云在山峰弥漫，在山谷涌动，近的飘在眼前，恍如人在云中；稍远的萦绕在山间，山似梦中仙境。雨雪之后，棉花似的云朵越开越大，瞬间变成了轻柔的白纱，在山间袅袅升起。再后像雪白的羊群，似奔腾的战马，如匆忙的使者，从容飞渡，来去无踪。

云在天上飘动，影子在大地上掠过，碧绿的草地在云流的映衬下色彩斑斓，犹如一块巨大的迷彩布，把草地打扮得分外妖娆。云不墨守成规，每时每刻都有新创意；云有层次的美，有型有款。时刻花样百出、千奇万巧的云景，常使人遐想联翩。我爱高原的云，因为亦真亦幻的云仿佛成了心灵远游的载体，寄托着人们的留恋与追求。

高原不仅美丽、壮观，而且还有独特的文化景观。在这里，几千年历史留下的文化积淀，无不打上各个时代的烙印。进入阿里高原，经幡招展的嘛呢堆最为亮眼，蓝、白、红、绿、黄5种颜色的布条和哈达上写满了六字真言，每摆一次就等于向天传诵一遍经文。当你驱车在崎岖荒凉的山路上爬行时，一看到嘛呢堆，便是一种慰藉，一份温暖。迷路时，它还是一座显示方位的路标。漫步街头，身穿美丽民族服饰的藏民们，手摇转经筒口中喃喃祈祷与人擦肩而过；四处回荡着明亮而高亢的歌声，不必懂歌词，那声音就直把人们的思绪引向高远；许多男人、女人、老人和孩子赤裸着双脚，五体投地一步一个等身头虔诚地用身体丈量着走来……让人感受到了高原的粗犷壮阔之美、宗教的精神之美……

高原处处是风景。然而，高原最美的风景不仅当数一望无际的草甸、变幻莫测的云、圣洁纯净的湖，还有忠诚奉献的兵。高原军人的美，是美在脸上的高原红，美在“缺氧不缺精神”的气概里，美在“苦地方险地方、建功立业好地方”的血性里，美在他们守望岁月静好，书写赤胆忠诚里。

高原的美令人愉悦欢欣，高原的美令人陶醉。不过，要是没有敢上高原的勇气，没有乐观的精神，没有捕捉美的眼光，是发现不了、欣赏不到这种醉人的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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