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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88期:第04版 创造

豆腐脑

语音播报: 语音播报

□唐勇

我第一次吃豆腐脑,是上小学时候的事了。我的姨父和我同村,是做豆腐的好把式。

村东头门前最显眼的木桩子上,常年拴着一头白唇、黑身子的毛驴。三间草房里靠西盘了一口大锅,锅口正上方吊架着的木撑子上绑着一只白布包,旁边案板上放着几只用木条定成的方形木框,几块方形、黑青色的顽石放在旁边,用来压制豆腐,这些就是姨夫做豆腐的全部家当。

我喜欢看姨父像变魔术一样做豆腐。

他把泡软的黄豆加在石磨盘上,带着“暗眼”的毛驴就听话地一圈圈拉着磨盘转圈儿。白色的豆浆顺着磨盘流到最下层的小槽子,最后流进铁桶。姨夫把一桶桶豆浆倒进锅上方的布包内,像舞蹈一般优美地摇动着,豆汁儿就流进了锅里。锅下架火添柴,待锅里的豆浆烧到滚开时,用铜勺舀了自制的卤水,顺着锅沿四周浇下去,豆腐脑就形成了。把豆腐脑舀出来,倒进铺了布包的木筐子里,再压上顽石,就成了豆腐。

姨父做豆腐时,我总是帮忙添柴烧火。我并不关心豆腐后期的制作过程,只盼着能吃一口豆腐脑。

终于有一天,正逢队里要放电影,姨夫的孙女玲玲早早要去看热闹。姨夫哄着我们烧火,并答应了今晚让我们吃豆腐脑。

为了尽快干完活,玲玲用玉米秆打着驴屁股让它跑快些,烧火的时候,又把玉米秆不停地往灶下塞——豆浆烧开了,点了浆,终于大功告成了。

姨夫准备好了两只小花碗,在小花碗里和了醋水,浅浅地舀了一勺豆腐脑,豆香味便扑鼻而来,我不停地吞咽着口水。用小勺子舀上一小口,轻轻送入口中,美味在唇齿间乱窜,这是与平日里吃豆腐不同的口感,有些酥软,而沾了醋水的豆腐脑,更是奇香无比。电影约莫开演了,早已吃完的玲玲一直催着我快走。我却不慌不忙地品着这人间美味,连最后一点儿汤汁儿都不剩。

那晚的电影内容早已不记得了,而那晚豆腐脑的香味,却一直记到今天。

又过了几年,十二三岁的样子,初中一年级的寒假,我拜访在县城农行干厨师的三爸。那时每日好饭不断,又结识了同一大院里新的伙伴。县城农行对面有个市场,我一个人无聊的时候就去逛,感受着市场里买卖东西的热闹氛围。

市场里有一排卖小吃的摊位吸引了我,各色小吃摊位中间有一块立着的木牌,上面用红漆写了“豆腐脑”三个字,引得我赶紧去看。

摊位小桌后面的交椅上,只见一位中年妇女用铜片制成的、带着九十度长柄的小铲子,像打酱油一样,在一口大搪瓷缸里铲出一片片豆腐脑,轻盈地放入蜂窝煤炉上的一口小铝锅里,锅里还热气腾腾地冒着泡。一毛钱一碗,我要了一碗——飘着红油、香气扑鼻的豆腐脑就送到了面前。果然还是那个香味,只是更加软滑,像极了母亲蒸的鸡蛋羹。一碗吃完还不解馋,我掏出兜里仅剩的五分钱,妇女又热情地舀了半碗给我,吃完后才满意而去。三爸很诧异午饭我只吃了半碗,而真正的原因只有我知道。

后来,豆腐脑也常吃。笼蒸碗装的豆腐脑,不敢搅动,搅了就成了糊状,吃豆腐脑成了喝豆腐脑。很讲究的配方调料浇上去,味道却不香。又听说南孙村口有家豆腐脑不错,特意开车去尝。一样的传统做法,铲出来的豆腐脑在铝锅里煮,调了一碗吃下肚,味道却也一般。

姨父已去世多年,他的孩子们也都有了各自的事业。村东头的那驴、那磨、那锅、那烟火气也都早已不见了。那萦绕在心头、豆香味诱人的豆腐脑,再也没有吃到过。

而那夜、那碗豆腐脑的香味,伴着淡淡的乡愁,却一直在我心里挥之不去。

(单位:西安荆塬建设工程有限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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