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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88期:第04版 百味国际

烧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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烧炕是村里有名气的泥水匠王伯帮忙用土坯砌成的。

烧炕三边紧贴厦子的围墙,剩下的一面则与锅灶相连。一组两尺高,半尺宽的高台,将锅灶和烧炕分隔成两部分。锅头、炕洞,和烟囱之间,留有碗口大的通道,做饭时热气随之传输到烧炕中,炊烟则从烟囱排出。烧炕上面,铺着席竽编制的席子,席子粗糙扎手,母亲用厚重的瓷老碗扣在炕席上磨了一遍又一遍,直到磨得和竹席一样滑溜。

清晨,我习惯用湿润的舌尖,悄悄地顶开窗户纸,眯着一只眼睛,窥探外面的动静。我喜欢赖在烧炕上,揉揉惺忪的眼睛,缓缓地舒展双臂,伸一个大懒腰,再将小手缩回被窝。

母亲做饭时,风箱呼啦呼啦作响,锅里冒着热气,苞谷糁散发的清香味和熟红苕的香甜味,馋得我一个劲地咽口水。母亲用温热的毛巾擦洗完我的脸和手后,递给我一个刚出锅的热红苕,我美美地咬了一大口,烫得嗓子眼直冒火,也噎得我直翻白眼。吃完红苕,我翻身爬在炕沿上,吸溜吸溜地喝着母亲熬的苞谷糁。

秋夏两季,天气闷热难受,烧炕上撤掉厚厚一层麦秸,留下一张光席,做饭时产生的热,仍像火球一样,叫人无法入睡,只能前半夜在院子里乘凉,后半夜再回到烧炕上。遇到阴雨天,房子里沤得人喘不过气来,我和姐姐为抢占炕头凉快的地方常发生争执,后来我俩达成共识,以“石头、剪刀、布”决定输赢,败者自动让位,赢者安享凉爽。

数九寒天,前半夜烧炕烫得屁股不敢挨席,后半夜火苗熄灭,余热也没有了,烧炕变成了凉炕,冻得人瑟瑟发抖。

为了后半夜不再受冻,夜里,趁母亲熟睡之际,我们姐俩给铁锅里加了凉水,把事先准备好的一大捆子棉花杆,用叉棍顶进炕洞点燃。棉花杆如炮竹一样噼里啪啦响个不停,一会儿屋里就充满了呛人的烟气,炕上的热气,也烫得人无法入睡,不知什么时候,我俩迷迷糊糊地斜靠在炕头睡着了,梦中听到母亲急促的呼叫声,一骨碌爬起来,四目相对,不敢言语。硬柴填得太多了,火苗腾腾地往上窜,炕下的温度过高,烫黄了麦秸,烤坏了席子,连被子中间也烤焦了一个大洞,露出了棉花,幸亏母亲闻到糊味,急忙唤醒我们,并及时拨开火苗,才避免了一场火灾。打那儿以后,我们再也不敢自作主张冒然行事了。

大人们白天去地里干活,放工回家还要搞副业——打萡子。男娃子拔猪草、通芋子,女娃们划麻、纺绳子。白天没空看书,晚上就坐在烧炕上,借着微弱的煤油灯光学习,手冷了伸进被窝取一会暖,饿了吃几口生萝卜。昏暗的灯光下,我爬在窄窄的炕台上,看书写作业,实在看不清楚时,用针尖挑拨一下油灯眼子,屋内就亮堂了许多。早上起来洗脸,鼻孔里、手背上、脸上都是黑煤烟。

时光荏苒,日月如梭。一晃几十年过去了,我们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夏天有空调,冬天有暖气,热不着,冻不着,就是在物质日渐丰富起来的今天,想起当年曾经睡过的烧炕,胸中还会涌起一股股暖流。苗小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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