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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40期:第04版 百味

行路之乐趣

语音播报: 语音播报

□赵云中

行路,是步行,而非以车代步。

行路难,行路苦,人皆以为然;行路乐,行路趣,恐无以为然。

乐乎?趣乎?且来聊聊。

曾经,我们一帮小子,小学刚毕业,大约在十三四岁时,考入安康中学或者中师、中专,高兴得不亦乐乎!从小镇到大地方安康280里山路得靠幼小的双腿,一步步地度量。

天刚麻麻亮,一帮孩子走成单列,踏上羊肠小路,从蜀河出发。出于对前程的向往,精神头挺大,行约90里,夜宿高店铺。第二天赶早到旬阳县城,碰巧遇上从白河县走来的学童,有安师的,有安中的,还有农校的,两下合一,队伍壮大,有点浩浩荡荡的气势,笑笑闹闹中不经意间赶了30里路到达吕河铺江北,由此坐渡船过汉江进入吕河。大伙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急匆匆寻得一家饭馆,一头扎进去,直呼“快下酸菜面来”。酸菜面,一是便宜,二是简单,三是大家所好,自然属首选。但吃过之后,淡而无味,还有沙子。白河的一位同学说了一句嘲讽的话:“吃这面还不及刚才花钱坐渡船。”逗得大家一阵好笑。

第三天拂晓,从艾家河出发,行约小半天,遥见奠安塔,抵达老君关,由此蹚入安康江北十多里的沙滩,软绵绵的,一步一个深窝,走三步退一步,非常费劲。赶在夏天,沙子滚烫,能将双脚烤成“鹅掌”。虽难受,但胜利在望,个个兴冲冲,乐滋滋的。

路中,还有意外之乐。

我们当中有一个回民女生,身材苗条,眉清目秀,小嘴乖巧。大家都很喜欢她,一路上照顾她。夜里投宿客栈,我们都睡通铺,唯独她享受单人单间。不过,这个单间让她受了惊吓而怨我们。

那夜,我们一行投宿构园铺,次日清晨起床后,无意间听到邻人说,我们住宿的客栈有一个人死于半夜,就与女同学所住那间房一寸板壁之隔,床邻着床。我们把这事告诉她时,她被吓得两腿发软,蹲在地上起不来,呆瞪我们,逗得我们一阵狂笑。到校后,这事在同学间传开,纷纷夸她“不惧鬼神”,一身阳气!让她名噪全校。

传播消息的我们,暗中好乐。

然而,行路之苦,不能不说。从学校毕业后,走上工作岗位,几百里山路,不通一车一马,全靠双脚一步步丈量。

丈量的起点从平利县城开始。那条路,出门就给人一个下马威。城南滚子坡,很堵,难上。那天恰逢大雨,好不容易爬上去,在山顶行走不远,接着就下坡过沟,顺着一面边坡羊肠路泥泞前行,每一脚都在泥浆里硬蹚。雨和汗混在一起,湿透全身。正埋头前行,耳边忽然传来稀里哗啦的声响,抬头一看,好家伙,一股泥石流正从上面倾泻而下,眼看要吞噬我了。我岂能葬身于此!旋即使出浑身解数,力拔脚下泥浆的吸拽,拼命地逃,刚奔出几步,泥石流就掩埋了我身后的路,气势汹汹。喘着气,我庆幸捡回了一条小命。谢天谢地!

如此反复行走在大山峡谷里,年复一年,苦是苦了,却练出一身健壮,练出走路的硬功夫,练出一双铁脚板、飞毛腿,日行二百里不在话下。参加县上全程马拉松比赛,还曾拿下名次。有次,广播站我的一位同事在乡下被毒蛇咬了,急需蛇药。我清晨播音结束后从县城出发,奔向那个乡间,大小四座山,小路回旋,90多里,一路快行,翻山越岭把药送到,吃过中饭,闲聊许久,原路折返。回到县城,准备好晚上播出的稿件,按时播音,丝毫没误正常的广播。

奔波虽累,但也快乐。蛇药送到,救了同事;又返回单位,准时广播,没误工作。日行山路近二百里,两事皆顺,满足不?自豪不?喜悦不?

行路中还有更多收获,更多乐趣,比如吟诗作赋,比如构思文章,比如谱曲作歌……许多文人兴许都有这种经历和体验。行路中抑或散步中,发现一处美景,触发灵感,“七步”成诗一首,抑或成文一篇,抑或作曲一首。孟郊的“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即是路中成诗的典型之作。我曾于长途跋涉中,被一处青山碧水之幽美所感染,突发乐兴,为党永庵的一首歌词哼出一首曲谱,虽未被人演唱,却为永庵先生本人所认可,也有一种成就感。

更有作者,为解一诗一文之“梗阻”,专门去向林间野地,行走于阡陌,默然于沉思,须臾,竟收意外之成效,获意外之惊喜。

倘若兴之所至,外出旅游,奔走观景,累中寻乐,更是乐趣无穷。

此皆行路之乐,行路之趣也。以为然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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